孟母三遷與斷織[1]

《列女傳》

鄒孟軻之母也[2]，號孟母，其舍近墓。孟子之少也，嬉游為墓間之事[3]，踴躍筑埋[4]。孟母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乃去舍市傍[5]，其嬉戲為賈人衒賣之事[6]。孟母又曰：“此非吾所以居處子也。”復徙舍學宮之傍[7]，其嬉游乃設俎豆揖讓進退[8]。孟母曰：“真可以居吾子矣。”遂居之。及孟子長，學六藝[9]，卒成大儒之名[10]。君子謂孟母善以漸化。《詩》云：“彼姝者子，何以予之？”[11]此之謂也。

孟子之少也，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何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12]。”孟母以刀斷其織。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則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于廝役[13]，而無以離于禍患也。何以異于織績而食，中道廢而不為，寧能衣其夫子[14]，而長不乏糧食哉！女則廢其所食，男則墮于修德，不為竊盜，則為虜役矣[15]。”孟子懼，旦夕勤學不息，師事子思[16]，遂成天下之名儒。君子謂孟母知為人母之道矣。《詩》云：“彼姝者子，何以告之？”[17]此之謂也。

點評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客觀環境對于人的影響巨大，甚至起決定性作用。孟母三遷的故事告訴我們防微杜漸的道理，取義深刻。方向既定，持之以恒就是人生成功的關鍵，孟母斷織的故事告訴我們刻苦勤學、堅持到底的毅力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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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選自《列女傳》卷一《母儀傳》。原題“鄒孟軻母”，今題據正文擬。漢代劉向著《列女傳》，但今本《列女傳》為經過后代重編、改動后的一部書籍。

[2] 鄒孟軻：即孟子（約前372—前289），名軻，字子輿，戰國鄒（治今山東鄒城市東南）人。受業于子思的門徒，繼承孔子學說。

[3] 嬉（xī希）游：游樂；游玩。

[4] 踴躍：猶跳躍。筑埋：筑穴埋葬。

[5] 市：古代臨時或定期集中一地進行貿易活動的場所。

[6] 賈（ɡǔ古）人：商人。衒（xuàn絢）賣：叫賣。

[7] 徙（xǐ喜）：移居。學宮：學校。

[8] 俎豆：俎和豆，古代祭祀、宴饗時盛食物用的兩種禮器。這里泛指各種禮器。揖讓：賓主相見的禮儀。進退：指進與退的禮儀禮節。

[9] 六藝：古代教育學生的六種科目。

[10] 大儒：儒學大師。

[11] “《詩》云”三句：語出《詩·鄘風·干旄》。大意為：那美好的女子，我用什么東西來贈予她。這里引用《干旄》，斷章取義地借以表達對孟母的贊美。

[12] 自若：謂一如既往，依然如故。

[13] 廝役：舊稱干雜事勞役的奴隸。

[14] 衣（yì義）：謂給人穿上衣服。

[15] 虜役：奴隸；奴仆。

[16] 子思：即孔伋（前483？—前402），字子思，孔子之子孔鯉的兒子，孔子儒家思想學說由其高足曾參傳子思，子思的門人再傳孟子。

[17] “《詩》云”三句：語出《詩·鄘風·干旄》。大意為：那美好的女子，我能向她說什么。再次引用《干旄》，也是為了表達對孟母的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