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以惡小而為之[1]

《三國志》

朕初疾但下痢耳[2]，后轉雜他病，殆不自濟[3]。人五十不稱夭[4]，年已六十有馀，何所復恨，但以卿兄弟為念[5]。射君到[6]，說丞相嘆卿智量甚大[7]，增修過于所望[8]，審能如此[9]，吾復何憂！勉之，勉之！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惟賢惟德，能服于人。汝父德薄[10]，勿效之。可讀《漢書》《禮記》[11]，閑暇歷觀諸子及《六韜》《商君書》[12]，益人意智[13]。聞丞相為寫《申》《韓》《管子》《六韜》一通已畢[14]，未送，道亡，可自更求聞達[15]。

點評

古代諺語有“從善如登，從惡如崩”的說法，可見人生行善難，作惡易。本篇作為帝王的家訓，“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構成這篇家訓的警句，淺顯易懂，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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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選自晉陳壽撰《三國志》卷三二《先主傳》裴松之注引《諸葛亮集》所載錄劉備《遺詔》，今題據正文擬。《諸葛亮集》（中華書局，1960年）附錄卷一收錄此《遺詔》。宋司馬光《資治通鑒》卷七〇亦載錄，文字較所選者為簡，以“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兩語為結。劉禪（shàn善），字公嗣（207—271），小名阿斗。劉備之子，蜀漢建立后被立為太子，公元223年繼位為帝，史稱“后主”。蜀漢滅亡，劉禪被遷往洛陽，受封安樂公。劉備（161—223），字玄德，東漢幽州涿郡涿縣（今河北省涿州市）人，西漢中山靖王劉勝的后代，三國時期蜀漢開國皇帝，史稱“先主”。

[2] 朕（zhèn鎮）：秦始皇二十六年（前221）起定為帝王自稱之詞，沿用至清。下痢：指腹瀉。

[3] 殆：恐怕。自濟：這里是渡過難關自我痊愈的意思。

[4] 夭：短命；早死。

[5] 卿：古代君對臣、長輩對晩輩的稱謂。兄弟：劉備三子，除長子劉禪外，次子劉永，字公壽，蜀漢滅亡遷洛陽，拜奉車都尉，封鄉侯；三子劉理，字奉孝，早卒，謚悼王。此外養子劉封，本姓寇，以危不相援致令關羽為東吳擒殺，被劉備降罪賜死。

[6] 射君：即射援（生卒年不詳），司州扶風（今陜西興平）人，三國時期蜀漢重臣，官至議曹從事中郎軍議中郎將，曾與馬超、諸葛亮等上書劉備稱王。

[7] 丞相：這里即指諸葛亮。參見本書所選《誡子書》注〔1〕。智量：智慧與氣度。

[8] 增修：謂增益與修養。

[9] 審：確實。

[10] 德薄：德行淺薄。這里是劉備自謙的說法。

[11] 《漢書》：又名《前漢書》，東漢班固撰，是中國第一部紀傳體斷代史。其體例沿用《史記》而略有變更，記載了上自漢高祖六年（前201），下至王莽地皇四年（23），共220馀年的歷史。《禮記》：西漢戴圣編纂秦漢以前禮儀著作結集為《禮記》，共四十九篇。

[12] 諸子：指先秦至漢初的各派學者的著作。《六韜》：又稱《太公六韜》《太公兵法》，是中國古代先秦時期著名的黃老道家典籍《太公》的兵法部分。為我國古典軍事文化遺產的重要組成部分。《商君書》：也稱《商子》，現存26篇，是戰國時期法家學派的代表作之一，系商鞅及其后學的著作匯編。

[13] 意智：猶智慧。

[14] 《申》：即《申子》，為戰國時期法家代表人物申不害（約前395—前337）所著。申不害，鄭國京（今河南滎陽東南）人，韓昭侯曾用他為丞相，力主改革，終令韓國強盛。《韓》：即《韓非子》，為戰國時期法家韓非的著作總集。韓非（約前280—前233），戰國時期韓國公子，與李斯同學于荀子，喜好刑名法術之學，為法家學派代表人物。《管子》：基本上是稷下道家推尊管仲之作的結集。管仲（前723？—前645），名夷吾，字仲，潁上（今屬安徽）人。曾輔助齊桓公，成其霸業。一通：一遍。

[15] 聞達：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