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有做這個夢。

如果我選擇忘卻。

還是在鍋屋里。她坐在那兒，往鍋洞里添火。火光照在她的半張臉上，忽明忽暗，似曾相識。

我們要離開了。就像每年的端午節、中秋節、大年結束后回家。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站在紅木門口，向我們微笑，叮囑我們注意安全，目送我們離開。

這次，她就靜靜坐在那里。不說一句話，看著火如何燃。

我要離開了。

我走向她，朝她的臉頰親了一口。通常我不會這樣做。但是我覺得我這次必須這樣做，僅僅像六年前那樣。我跟她說，“奶奶，我要回家了，我走了。”

她還是沒有說話。

昏黑的屋子里，只能看見照映在她臉上的火光，變化無常。

我又要走了。

今天英語聽力里有一個問題：“什么是家？”我想，我時時刻刻念著的那人，就是家吧。

奶奶一人坐在那里，形單影只。我覺得她好孤獨。

我想。

如果疫情肆虐，如果我再也回不去，如果我不能見她最后一面，如果我還沒有明白她對我來說有多么重要，如果我還執著于外面的世界多么精彩……我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奶奶，好好照顧自己。

還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