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山并不意外，好似這才是劉嘉寧該有的反應。
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天塌下來，從她身上都看不到一絲的恐慌。
到目前為止，好像也只有說到李家時，她的情緒才會有明顯的波動，恨意滔天，壓都壓不住。
陸淮山越發好奇了。
李家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能把個小姑娘逼到這份上。
“造謠之人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如果劉姑娘有需要，可隨時去茶館找我。”
“雖說我在京中不方便拋頭露面，但解決個小嘍啰還綽綽有余，劉姑娘不必擔心會給我帶來多大麻煩。”
劉嘉寧翻了個白眼，完全把他的話當成笑話聽。
“我的私事就不勞陸公子費心了。”
“陸公子只需把答應我的事做好，到時候，無需您請，我也會主動上門。”
陸淮山動了動眼皮，驀地揚唇笑了，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微微前傾道。
“我等著劉姑娘大駕光臨，屆時，我必掃榻相迎。”
“今日就不多叨擾了，陸某先行告辭。”
“后會有期，劉姑娘。”
話落，屋頂上就空蕩蕩不見人影了。
錦棠不信邪，還專門跳上去查看了一番，四下里都找不見人，蔫頭耷拉腦的就回去了，蹲在劉嘉寧身邊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尋求安慰。
劉嘉寧也如她所愿，在她頭頂揉了幾下，小丫頭閉著眼一臉享受，心情立馬就不一樣了。
“你還小，比不上他很正常，等再過個兩三年，我們錦棠肯定就超過他了。”
錦棠一個勁的點頭，聳聳鼻子道。
“主子，我總覺得姓陸的不是善茬，咱以后還是離他遠點的好。”
劉嘉寧本也沒打算與他有過多接觸。
能摸到這里，足以說明此人對相府了如指掌，她無意與他為敵，卻也不想與虎謀皮太久。
說來也奇怪。
前世她并未聽過陸淮山這個名字，也可以肯定從未見過他的人，為何心底總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難道是在某個不被注意的時間點，偶然遇到過？
劉嘉寧搖搖頭，收回越飄越遠的思緒，又坐了將近一刻鐘，吹了會風才離開小花園。
等她回到自己的小院時，發現院門大開，靠墻的海棠樹下坐著兩個人，正是劉嘉羿和孫慕婉姐弟倆。
劉嘉寧神色冷淡，順手拔下鎖上的鑰匙遞給海棠，交代她拿去扔了。
“你們不在主院守著，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還是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
“怎么，太醫說老夫人沒事了？”
劉嘉羿抿抿唇，耳朵被她的話語刺的生疼，卻又無從反駁。
好好的一頓團圓飯會鬧的天翻地覆，都是祖母一手造成的，后果自然也該由她來承擔。
“嘉寧，你變了。”
孫慕婉緩緩起身，朝劉嘉寧走去，劉嘉羿連忙跟上。
別看表姐表面清冷疏離，對什么都淡淡的提不起興趣，實際脾氣火爆著呢。
上到皇子公主，下到皇親貴胄，沒一個敢招惹她的，表姐還因此落了個拼命孫三娘的名聲。
雖然知道表姐不可能對長姐真的動手，但防著點總是沒錯的。
“變的又何止我一人。”
劉嘉寧轉身坐在廊下的長凳上，微微抬眸，輕笑道。
“你也與以往大不相同了，就是這擅闖他人院落的毛病改不了。”
孫慕婉眸光微閃，隱于袖中的手隱隱握拳。
“在你心里，我們已經成為外人了，是嗎？”
“你們從未把我當成自己人，又何來外人一說。”
劉嘉寧起身往屋里走，態度冷漠。
“我乏了，也沒好東西可招待二位，就不留二位了。”
“錦棠，替我送客。”
劉嘉羿還想追上去問問她什么意思，結果前面有錦棠攔著，后面有孫慕婉扯著，只能眼睜睜看著門在眼前關上。
他焦躁轉身，面上盡是急切。
“表姐！長姐一定是誤會了，我要跟她解釋清楚啊！”
孫慕婉最后看了眼緊閉的房門，拉著他轉身離開，態度強硬。
“她的立場已經很明確了，就算你解釋的再多她也不會聽，還會越描越黑。”
“那怎么辦，總不能讓她一直誤會下去吧，我們是一家人啊表姐！”
孫慕婉腳步一頓，微微仰頭，壓下眼角的水光，轉頭時，神情沉穩又冷靜，還有淡淡的笑意。
“你也說了我們是一家人，又何必急于一時。”
“她剛回來，還沒有足夠的時間適應，我們誰都沒有資格強迫她重新融入我們。”
說到這，孫慕婉嘆了口氣。
“未嘗過她的苦，又憑什么勸她表露善意。”
“時間會映證一切，不著急，橫豎，不會讓她再離開了。”
劉嘉羿一下子泄了氣，悶不吭聲跟在她后面，將她所說的話一字不落記到了心里。
“我肯定不能經常過來，你要多盯著些，別讓不長眼的往她面前湊。”
“外祖母，還有外祖母身邊僅剩的孫嬤嬤要尤其注意。”
“外祖父和大舅他們朝中事都忙不完，就算想管也無暇顧及。”
“除了你，沒人能攔住她們了。”
“我明白，表姐。”
劉嘉羿頷首，眼底閃著堅定的光。
三年前他沒能護好長姐，三年后，他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長姐，哪怕是他的親人。
……
三日很快過去，與陸淮山約定的第一個時間節點到了。
“主院還是沒動靜？”
劉嘉寧邊喝著粥邊問道。
努力扒飯的錦棠舔了舔嘴邊的米粒，嘴里的東西還沒完全咽下呢，就忙不迭的搖頭回應。
“您那位弟弟成天恨不得天不亮就過去，一待就是一整天，估計老太太也沒功夫管我們，光顧著和孫子說話了。”
劉嘉寧挑眉。
怪不得這幾天出奇的安靜，原來是劉嘉羿的功勞。
但這份情，她不會領，終究要讓他失望了。
碗里的粥還剩大半，劉嘉寧直接推給了錦棠，忽然就沒有吃下去的胃口了。
錦棠眨眨眼，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咬著勺子皺起了眉頭。
是不是她哪句話說錯了？
劉嘉寧笑著起身，去里間拿帷帽和披風。
“不要多想，就是起的太早，胃口還沒打開。”
“你也留著點肚子，等中午帶你去吃好吃的。”
錦棠本就閃閃發光的杏眼越發亮了，看著桌上的殘羹剩飯，很是嫌棄的聳聳鼻子，隨便幾下扔進了餐盒里，蹦蹦跳跳送去廚房了。
劉嘉寧透過窗戶看了眼她離開的身影，笑著搖搖頭，滿是無奈。
錦棠這丫頭，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要找到和自己一樣寵著她的如意郎君，可難咯。
……
茶館二樓。
鹿竹悄咪咪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精神都還沒完全提起來。
虧她以為主子敲門敲的震天響是出什么大事了，結果呢，都跟這站了小半個時辰了，也沒見他說半個字！
“主子，您怎么知道劉姑娘一定會來啊。”
陸淮山好似沒聽到她的話，只微微揚唇，視線定在了巷子口。
“貴客到了，還不開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