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傷口,隨著時間流逝結痂治愈;有的傷口,卻淪陷在時間的沼澤里,越陷越深,直至無法呼吸。敏,屬于后者,不爭不吵,知我心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緣起緣滅。
除了帶兒子,敏也會約上蕊心幾個閨蜜酒吧小酌,在酒液的波浪中搖搖晃晃。微醺,飄飄然,似醉非醉,一杯“生者百歲,相去幾何?”一杯“歡樂苦短,憂愁實多”。晃晃悠悠中,一個冬天的深夜,譚浩舸淺淺笑意來到了敏的跟前。“好久不見”,端起酒杯與敏輕輕觸碰。
“你,怎么在這?”敏驚喜,大二暑假一別就是八年,不長不短,足以讓人忘記他人的一顰一笑。站在面前的譚浩舸,休閑打扮,玉樹臨風,惹得傍邊的女孩子竊竊私語。
“我們的約定,忘了嗎?”譚浩舸灼灼且有分寸地看向敏。
“約定?”酒意襲來,敏迷蒙地望著譚浩舸。
“墨歌城的約定”,淡淡一句,讓敏想起那個撥弦低嗓演唱的男孩,不禁抿嘴一笑。
“好久不見”,握住譚浩舸的手。
“怎么才來?”此問非彼問,譚浩舸知道敏不是那個意思。
“我在,一直在”,你知道嗎?大學畢業我就風塵仆仆來到你的家鄉找尋你,可被父母“求”著回去管理家族企業,再返回時你已為他人妻。這些,敏不知情。
“不喝了,我送你回家。”
“嗯”,想起回家可以看見兒子,敏的心里一下柔軟許多。
車上,敏無意識地靠在譚浩舸的肩上酣睡,幾絲頭發拂過鼻尖,薰衣草的清香。譚浩舸眼里滿是疑問,是什么樣的痛,讓心中至清至純的女孩在酒吧里買醉。自己怎么做,才能讓她遠離傷痛?
一年后,兒子進了幼兒園,電視臺改革也是如火如荼,許多同事摩拳擦掌、欲欲躍試頻道總監崗位。樹欲靜而風不止,敏雖喜品茗看書的日子,也不懼怕挑戰的生活,何況“安靜”的婚姻推著她踉踉蹌蹌前行。
競聘前夕,敏去云澤商場挑選衣服。云澤為名媛商賈、成功人士聚集之地,敏雖很少踏足,三四個月為自己添置心儀的衣服也成為生活中的樂趣。蕊心常開玩笑說敏不打扮則已,一打扮則一鳴驚人。話雖過,卻也不失真。云裳品牌的銷售小姐看見敏試裝的真絲襯衫,一串串“嘖嘖,真好看,太好看了”可不是她們平時敷衍一般顧客的態度。逛到男裝部,想了想,順帶也給楊爍捎上了一件筆挺的西服。
回到家,還沒到門口,楊爍和兒子的笑聲已穿門而出,看見敏的一剎那,楊爍的笑聲戛然而止。敏雖尷尬,但還是遞上了襯衫,“試一試”。
“嗯,你進屋,我有話問你”,走進房間,楊爍拿出一本筆記本丟在床上,“你自己看看吧”。熟悉的封面,不用打開就知道是自己學生時代的日記本,字里行間流淌的是對純的思戀。
“怎么動我的東西?”
“我就動了,瞧瞧里面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楊爍咆哮著,唾沫飛濺。
“還有,我問你,那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位男人是誰?”
“?”記憶中只坐過譚浩舸的車,敏不愿提及不相干的人。索性靜默。
楊爍最痛恨的是敏的漠然,失去理智的他揪起敏的頭發往地上摔去,狠狠地踢著,一年來的“憤恨”一潰千里。兒子不停地拍門,敏忍著痛,向門的方向爬去,趁著楊爍放松的一刻打開了門,抱著兒子沖出家門,這時一輛轎車呼嘯而來,一聲刺耳的吱嘎剎車聲。追到小區門口的楊爍看見的是橫躺在血泊中的兒子,而敏暈倒在一側。救護車呼嘯來去,兒子的呼吸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