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飄香的六月，中考，兩人同時考上了華為中學，同班，不同桌。

十四、五歲見風長，高一純竄到了一米七八，嘴上青悠悠的，嗓音嘶啞低沉。敏也長成了一個大姑娘，亭亭玉立。

高一的課程難度加大，僅物理的重力、彈力、摩擦力、浮力......就讓敏眼花繚亂，不知這些力從何而來，為何而生。物理老師是一個個頭高的中年男子，身材均勻，手上肌肉緊致有序，恰似高倉健。老師還有些“性別歧視”，每次發(fā)考試試卷時，看著分數(shù)不高的女學生說：“女生就是要感性一些。”聞其言，敏花在物理方面的時間更多了，做完《物理一百道難題》、《物理名題》諸多課外題，試卷上的數(shù)字從20變成40。刺眼的數(shù)字，讓敏感嘆一切天注定，自己不是學理科的料。

到了電學部分，女同學更是不知所云。80年代的教室，白墻白燈。白墻是石灰刷的墻面，用手一挑墻上的殼紛紛落下。白燈是老式的日光燈管，風吹過哐當哐當。燈不亮的時候，男同學跳上課桌擺弄一下啟輝器就亮了，棍子捅也能把燈撥亮。四月初，天氣仍然薄涼，女孩子們卻早已脫下冬裝，換上春裝。物理老師上課中途講到電學并聯(lián)、串聯(lián)的時候，一個念頭閃過，讓女同學依次排隊站上講桌摸日光燈管，美名其曰讓女孩子了解：電，并不可怕。

為了協(xié)助老師，班上的“優(yōu)秀男孩”站在旁邊維持秩序，純也在其中。第一個站上去的張云，兒子性格，可以捉拿毛毛蟲戲弄其他女孩。她直接用手搭在日光燈管上，把燈管搖個不停，哈哈大笑：“老師，這并不可怕嘛。”老師樂呵呵地：“電，就是生活中的一道普通菜肴，就像我們喜歡吃的折耳根。”

把電與折耳根并列，這是什么邏輯?

在老師的鼓勵下，大部分女同學摸了“電”。隨著逶迤的隊伍，終于輪到忐忑的敏。老師輕輕一舉，敏好似一片羽毛落在講桌上。抿緊唇，手摸向燈管的剎那，敏感受到一束光線射向自己。低下頭，與純關(guān)注擔憂的目光相遇。勇敢的抬起手，敏觸摸到了燈管，掌聲響起。紅了臉跳下講桌，被一只手攬住，并輕輕的拍拍了背部。不用抬首，不用舉眉，純的鼓勵已悄然送達。

課后，一座彩虹掛在了雨后的天空，清新的空氣讓同學們歡呼雀躍，沖出教室分享幸福時光。聚在一起的，話題焦點自然是剛才發(fā)生的“摸燈事件”，敏也參與其中。“今天張云表現(xiàn)最勇敢，不愧是女中豪杰”“文眉也不錯，平時膽子小，也敢上去摸”“敏太瘦了，站上去像空氣一樣”，大家笑得前仰后伏。這時，身后傳來的“今天，你真棒”唬了敏一跳，轉(zhuǎn)頭，彎彎的眼角瞥見了純，和純身后不知何時又重新飛舞的漫天雨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