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譜嗎？”

憋了半天，祁紇終于忍不住開口。

他現在感覺自己如坐針氈，畢竟是第一次干這種調查別人隱私的事，就算對象是自己的親妹妹，他也感覺有些心虛。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有一種被凝視的感覺。

回應他的是好兄弟拍拍胸脯的保證。

“絕對靠譜！不靠譜我頭拿下來給你踢！”

祁紇看了一眼他的頭，嫌棄地撇開眼。

徐麟也不惱，像個舔狗一樣湊上去就是一通擠眉弄眼。

“哎呀！哥！告訴我唄，哥！你找這玩意兒有啥事啊！我保證不說出去，你就不要瞞著我了！”

然而祁紇對待他從不客氣。

“死開！”

如果是個美女柔情蜜意地上來祁紇還有幾分耐心，換成臉色發白、眼下烏青的徐麟，他毫不留情地就把他的狗頭推開。

要說徐麟長得也不差，偏偏女色上過不去，一臉的腎虧樣，虧他家還是醫藥界的龍頭，也不知道給自己治治。

“告訴你個大喇叭，不出三天！老子就丟臉到家了！”

祁紇一臉憤恨的模樣，顯然徐麟是有前科的。

果不其然，徐麟尷尬了。

倒不是他口風不嚴，而是喜歡給現女朋友吹噓，哪知有一次就泄露了祁紇找他打聽靠譜胸貼的事，那段日子祁紇不僅想揍死他，還社死了一遍又一遍！

祁紇花了不知道多大的功夫，才讓所有人知道，那都是作為運動員的必要防護措施，而不是因為他是個變態！

自此以后，徐麟算是邁入祁紇的禁區了。

“那次都是意外……”

估摸著也是心虛，徐麟半天才反駁了一句話。

氣過了也就算了，反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祁紇也不至于耿耿于懷，但前提是徐麟這廝不要頻繁上來觸他的霉頭，不然他這暴脾氣鐵定是要翻臉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桌子上的咖啡都涼了，也不見人來。

祁紇原本已經好幾天都沒睡好了，這下更像個炮仗一樣，幾乎就要引爆了。

徐麟瞧著趕忙上來找話題。

“哥！紇哥你別著急！這東西本來就是受管控的外國藥，咱們這不是沒辦法嗎？你又不愿意聲張，不然我早拿到我舅舅的研究所去了！”

祁紇咬牙切齒地瞪他：“怪我？！”

“哪能啊！這事兒你既然拜托兄弟，兄弟一定會給你辦好，你放心！”前一秒雄心壯志，后一秒徐麟就變成了苦瓜臉，“這不是私家調查嘛，人家有點怪癖也是應該的，不過兄弟我敢打包票！我介紹的這人甭管什么藥，就算是一點膠囊里的粉末，人也能給你找對地方！”

說完拍了拍胸口，就差舉起個大拇指了。

“行，信你。”

這點上祁紇還是信任徐麟的。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更別說徐麟自己家就是醫藥行業的了，就算他不是家里的第一繼承人，但從小到大、耳濡目染，見識總是一般人比不上的，連他都說好，那必定是有過人之處。

壓抑下心里的浮躁，祁紇一直放在兜里的手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掌心的藥瓶。

軟軟的白色乳膠藥瓶，里面是空的，外面的標簽都讓人撕了。

這是祁紇趁著父母不注意，從祁絨房間里偷來的。

之所以不愿意聲張，是因為父母不允許他擅自插手，但祁紇不愿坐以待斃，他一定要搞清楚，如果父母不愿意告訴他，那他就自己查！

拜托徐麟找人是他不得已的手段，畢竟身邊的兄弟只有徐麟一人懂這行，不愿意交給徐家的研究所也是因為各家都有聯系，若是他送過去，下一秒自己家里頭的那兩位就要知道了。

但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份風險，所以祁紇也沒有在自己的圈子里投石問路，而是只拜托了徐麟一人。

所以他不厭其煩地加了一句：“你別告訴別人，特別是我爸我媽！”

徐麟眼巴巴的也有些委屈：“我這不是怕你生病嗎，紇哥你的身體多金貴啊……”

“去你的！”祁紇嫌棄地推開他的大臉，“這事兒你少打聽，反正和你沒關系，出事兒了老子自己背。”

結果徐麟不樂意了：“說什么呢紇哥，是不是兄弟？是兄弟你就悄悄給我透點底，讓我心里也有點數，不然我總感覺你想干違法亂紀的事兒……我心里怎么這么慌呢……”

這番話開頭還挺正經的，到后來莫名其妙就歪了。

祁紇聽得想給他一拳頭：“你在胡說些什么！”

“別！別生氣啊哥！”徐麟連忙護住腦袋，苦哈哈地往角落里一縮，“完了完了，你不會真的要打聽違禁品吧，這下好了，老爺子知道了非把我掃地出門不可……”

“什么違禁品？”

徐麟前言不搭后語，祁紇一時也沒想到點子上。

直到徐麟臉上的肉都扭成了苦瓜，慢半拍的祁紇才突然想到了什么。

該死！

竟然是懷疑他想買興奮劑！

祁紇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貓：“徐、麟！你都在胡說些什么！”

徐麟抱頭鼠竄。

這簡直是對他能力的侮辱！他還年輕，需要這玩意兒嗎？就算有一天體能跟不上了，他也會風風光光地退役！而不是拿那玩意兒把自己的身體拖垮！

不過祁紇還沒沖徐麟下手，那種被盯梢的感覺又來了，不僅如此，還有一股涼意從腳心竄了上來。

怎么回事？

怎么有股突如其來的敵意！？

祁紇摸了摸發毛的后頸，突然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祁絨一瞬不眨地盯著他，平時溫吞的眼神此時分外銳利。

放在腦子里的人突然沒有征兆地出現，說沒有半點驚嚇是不可能的！但祁紇怎么也想不到，迎接他的不是往常的惡言惡語，而是祁絨仿佛在看犯人的眼神！

他的第一反應是心虛。

因為祁絨赫然就在他身后的卡座，兩人相隔不過三米，這個距離方才他和徐麟說的話，祁絨是能聽得一清二楚的。

想起父母前幾天過分強調的話，說是千萬不能讓祁絨發現，祁紇一陣心驚肉跳，心想他剛剛說的話不會都被祁絨聽到了吧。

這幅表情在祁絨眼里無疑就是認罪。

兩兄妹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彼此。

還是徐麟率先回神，一個側身擋在祁紇前面，皮笑肉不笑地道：“喲，這不是祁絨妹妹嗎，巧了，今天怎么到這邊來了？聽說你最近挺忙的，有什么麻煩事兒先說吧。”

他把祁絨當作跟蹤狂了。

雖然這事兒祁絨確實干過，以前祁紇被圍堵的時候也是叫苦不迭，祁紇的兄弟里就沒幾個不知道的。

“說吧，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兒要紇哥出面……唔唔唔！？”

話說了一半，就被人捂住嘴巴強行閉麥。

動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祁紇。

徐麟遭受到了來自后方的偷襲，眼里的驚恐還沒消散下去，就見祁紇臉色一寒，把他塞到了背后。

對面的祁絨聽到徐麟說的話也不惱，明明聽清了每一個字，卻也沒有向以前一樣像個斗敗的貓咪，心里恨得要死卻還要勉強露出扭曲的笑臉，滿眼都是不甘。

倒是祁絨身后的男人面色微變，朝徐麟和祁紇上下打量。

“一邊兒待著。”

警告完徐麟，祁紇雖然有些心慌，卻還是沖著祁絨嚷嚷：“你跟蹤我？”

祁絨沒有回答，抿著唇看向祁紇。

自己的便宜哥哥果然是沒有經歷過社會的險惡，連撒謊都是漏洞百出，這副模樣哪像是質問啊，分明就是做了壞事被逮個正著。

他穿著半身T恤，皮膚并不白皙，甚至因為長期在太陽下曝曬有些小麥黃，胸口垂著一條黑水晶吊墜，衣領歪斜，雖然看上去并不端莊，卻像酒莊里的浪子。

眉尾上有一道疤，是運動事故造成的，但祁紇覺得很有男人味，就保留了下來，事實證明那道淡淡的疤痕確實可以錦上添花，讓他一旦笑起來劍眉如飛，平白多了幾分傲骨。

都說相由心生，祁紇本人也是這樣，他既灑脫又大膽，小時候心里就有一萬個鬼點子，吃得開也玩得開，人群中仿佛自帶閃光的中心點，難怪那么多人喜歡他。

許是被祁絨的眼神看得毛毛的，祁紇控制不住地開始嘴硬，只想快點打消她心里的疑慮。

正巧他看到了祁絨身后的陌生男人，兩人之間的社交距離表示他們相識，但祁絨身邊什么時候多了個陌生男人。

“看什么看？不就是叫停了你的投資嗎，有必要嗎？我說你喜歡謝徵也只是說說而已吧，到這兒體察民情還是約會呢？”

這話原本在祁家兩兄妹的交談中十分常見，甚至更難聽的都不知凡幾，但祁紇也是一時慌亂，很快就想起來今時不同往日。

說完他就想抽自己一耳巴。

偏偏他身后的徐麟還看熱鬧不嫌事大，跟個捧哏似的接上兩句“就是就是”，速度快得祁紇都來不及制止，更加后悔今天跟他出來這趟了！

祁絨原本壓下去的無名火又“噌”地升了起來。

是原主的感情在作祟。

包含著憤怒、埋怨、羞辱和不甘。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妹妹對自己親哥哥產生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