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關系?不,很有關系
- 分裂以后我征服了世界
- NicNic
- 3207字
- 2021-08-08 23:48:18
餐廳。
長方形餐桌的兩頭各擺著四菜一湯。跟早餐豐富多樣的選擇相比,晚餐有些過于素淡了。
岑沛佩用西餐叉吃魚,小口小口,十分仔細。
不愧是餐桌禮儀一百分的名媛祖宗。
她還沒有完全解決掉面前的那份烤鱈魚,榮明薇已經風卷殘云清空了所有的盤子。
如果不是下飯的菜已經沒有了,某人覺得自己還可以再來碗米飯。
【你們家的晚飯似乎有些清淡了點。】
[你怕是不知道,你剛吃下去的那些東西有多少卡路里,我都不敢細算。]
【是不是你在外邊的時候,都不能隨心所欲地吃東西。今天的烤肉……沒有實現那只牛犧牲的價值,我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明天,明天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明白,明天會胖的人不是你?!?
終于等到岑沛佩優雅地把餐具在盤子里放成八點二十的樣子,捻起餐巾輕按嘴角,完成了就餐的收招動作。
榮明薇和她同時向后輕推椅子,站起來離開餐廳,動作如出一轍。
兩人穿過封閉的門廊來到后院的玻璃花房散步。
花房里很溫暖,綠草如茵,嵌著青石條搭成的小徑。
小徑盡頭是個迷你的希臘風格大理石景觀雕像。美麗的阿芙洛狄忒被一群鴿子簇擁著亭亭玉立。
她的周圍開滿了各種顏色的蝴蝶蘭。
玻璃窗上都是霧氣,看不清外面還下不下雨。
岑沛佩感覺到榮明薇有話要對自己說,兩人在花架下的長椅坐下,阿金送來了平板電腦。
榮明薇打了幾個字:
“我遇到了榮歆韻。”
岑沛佩看到這個名字,瞳孔收縮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著從何說起,她無意識地捏著披肩的穗子。
沉默了足有三分鐘,她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開口:
“那孩子不是李響的骨肉,真正的榮歆韻在米國剛出生的時候已經死了。”
榮明薇:!
她在手機輸入:那么說現在這個榮歆韻和我們家沒有關系?
“沒關系?”岑沛佩聲音微微顫抖,“怎么會沒關系呢?”
她臉上是一種十分復雜的表情,像憤怒、又像悲哀。
榮明薇從未見過這樣情緒外露的外婆。
就好像一幅原本朦朦朧朧的水墨淡彩,突然被抹上了凌厲的幾筆艷紅,立時如血染殘陽。
接下來,岑沛佩輕嘆一聲,斂容正色,用平常的口氣說起了這件事情。
原來榮明薇的外公榮笙海是一位擁有特殊血型的人,RH陰性血。
就是俗稱的熊貓血。
這種血型的人千里挑一。很巧的是,大房過繼的榮沁周也是相同的血型。
在榮笙海二十五歲那年夏天,他在路上遇到了一起交通事故,當時車禍傷者的一條腿被壓在車輪底下動彈不得。
榮笙海是個熱心腸,平時也沒有什么架子,見狀立刻和他的司機一起下車幫忙抬車救人。
可惜天有不測風云,一位疲勞駕駛的大貨司機沒有看到路上的警示標志,完全沒有踩剎車。
時速九十,直直地向事故現場撞過去,造成了嚴重的二次事故。
那位傷者、第一次事故的肇事司機、兩位見義勇為的路人,還有榮笙海的司機都是當場傷重不治。
榮笙海本人也身受重傷,大量失血。
當時急救醫院的血庫沒有陰性存血,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榮沁周身上。
可是這位大房的繼子不知出于什么心態,在被明確告知二伯傷情緊急、刻不容緩,只等他救命的情況下,他選擇了——
逃跑。
由于沒有符合的血型,緊急情況下醫生決定用陽性血輸血。
失血過多的榮笙海最終死于溶血癥引起的衰竭。
榮沁周在外躲了十天,等到榮笙海的葬禮結束才出現。
岑沛佩提起這件往事心中恨極,把手里的披肩撕開了一個口子。
“見死不救的人,自己也沒有得到什么好下場?!彼龖嵢坏?。
榮沁周二十歲那年,也是夏天,二伯三周年忌日剛過,他就出現了鼻血止不住的情況。
斷斷續續流了一周的鼻血,他在家庭醫生的建議下去醫院檢查,確診為急性白血病,而后立刻飛往米國最權威的私人醫院進行治療。
李響和榮沁周之間并不是什么純純的愛情。
她一直聲稱自己是照顧榮沁周的護士,其實那都是騙人的。
實際上,李響當時只不過是那家米國私立醫院的一名低等護工,拿著按小時計費的死工資。
她看護的病人大多已經無法自主活動,連小費都混不到。
她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名護士,業余時間在夜校學習準備考資格證。
然而這個夢想不久就被另一個闊太夢取代了。
當她第一次在醫院后的楓樹林邊看到這位年輕的華國病人,她就被他憂郁的氣質深深吸引了。
榮沁周當時已是第二次復發,整個人處于崩潰狀態,蒼白的臉上布滿雀斑,倍顯疲態。
心里哀嘆著,自己機關算盡,最終還是抓不住這過眼的富貴。
就像握著一把沙子,手抓得越緊,從指縫間溜走得越快。
他覺得自己能體會到當年榮笙海等著他去救命時候的心情。
而他將會比他二伯死得更凄涼,因為他連個盼頭都沒有。
這時有個完全不靠譜的朋友給他一個建議,他可以嘗試生一個孩子,然后用孩子的臍帶血來救自己。
醫生完全不建議他這樣做,并列舉了種種不好的可能性。
榮沁周心里充滿了對活下去的渴望,達到了一種喪心病狂、不擇手段、不計代價的程度。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這個瘋狂的計劃欲罷不能。
可是誰會愿意和一個治療期間的白血病人生孩子呢?危險系數可實在太高了。
這時,榮沁周的視野里出現了一個看起來很強壯、很好生養的華人護工——李響。
當那個憂郁的華人貴公子,通過他在米國雇傭的臨時管家,來詢問李響是否有空共進燭光晚餐的時候,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去。
她知道自己長得不太好看,可以說是要身材沒有,要臉也沒有。
可是那位貴公子怎么會在這么多金發碧眼艷麗窈窕的女護士中,一眼看中了自己呢?
她想多了,榮沁周甚至沒有仔細看過她的臉,單從皮膚的顏色和骨盆的寬度就確定了她的資格。
對這個冷血的男人來說,這段關系完全是不包含感情這個因素的。
榮沁周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追求李響的這個步驟中,因為她本就對他有意。
他只用了兩天的時間,一頓氣氛浪漫的頂級餐廳燭光晚餐和一場豪擲千金的奢侈品shopping后,李響就成了榮沁周的女朋友。
她主動向醫院提出調職申請,要求單獨照顧男友,甚至為此犧牲了百分之十的時薪。
一開始榮沁周很黏著她,這讓她對自己的這段感情充滿了信心。
一個星期后兩人去見了李響的父母。男人很大方地買了一條價值不菲的鉆石手鏈作為見面禮。
于是兩人的交往過程一路綠燈。
兩個月后,李響發現懷孕了。
當她懷著忐忑的心情告訴榮沁周的時候,男人臉上的狂喜讓她在那一刻有種擁有了全世界的驕傲。
隨后李響就被安排住進了上東區的高檔公寓里,除了管家以外,還有兩名黑人女傭,和一位華國廚子住家伺候她。
盡管李響是華人,可她實際上是生在米國長在米國,從來沒吃過地道的華國菜。
那位華國廚子成天煲湯燉翅的,讓她體會到了味蕾的極致體驗,和身體的飛速發胖。
當她對那個男人說,自己要控制體重,不然拍婚紗照不好看時,他突然就變了臉色。
而后很長一段時間,榮沁周都沒有出現在那個公寓,借口是在醫院做治療。
整整一個月沒見到男朋友的李響,想要去醫院看望他,但是管家和女傭說什么都不讓她出門的時候,她這才驚覺自己被變相軟禁了。
她再次見到榮沁周的時候,是她即將臨盆被送到醫院的時候。
很久不見的男朋友形容憔悴,本有一肚子怨言的李響,在見到他的瞬間突然軟了心腸。
她對男人說,我不要和你結婚了,孩子給你,你放我走吧。
然而,她的話沒能實現。
女兒剛剛出生沒多久,就因為新生兒溶血癥夭折了。臍血受到污染,不能使用。
李響習慣了上東區的生活,無法回到冰冷的現實中去,她選擇留下來,繼續照顧榮沁周的生活。
榮沁周失望之下又先后找了兩個華國女人,預先檢測了女方的血型,確認溶血風險很低后,又故技重施。
可惜他還是失望了。
那兩個女人一個死于先兆子癇,另一個死于難產,都不符合采集臍帶血的標準。
難產的那個生下的女嬰還活著,那就是現在的榮歆韻。
李響一直守在他身邊,竭盡全力照顧男人的身體直到他醫治無效過世的那一天。
當榮家奔喪的人趕到米國,她毫不猶豫地謊稱這個女兒是自己和榮沁周的非婚生子。
她舍不得自己從出生照顧至今的這個孩子。
她舍不得這個男人留給她唯一的念想。
她愿意為了這個孩子離開家人、遠渡重洋。
雖然榮沁周從沒愛過她,她卻愛得熱烈而卑微。
她打定主意要將這個他和別人生的孩子撫養長大,視如己出。
她不知道的是,榮沁周在遺囑里面寫自己:孤孤單單來、孑然一身去,此生無牽掛,唯愧對二伯。
他從來沒有把李響、或者這個沒有見過的女兒放在心上。
因為對二伯的愧疚,榮沁周把自己名下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榮沁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