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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年近花甲的大理寺正卿文如海,在副卿的位子上,已被三皇子的人壓了近十年。

照理來說,他本是沒有機會再坐上正卿之位的。可前不久,先頭的大理寺卿魯晉云,被人實實在在地參了個徇私枉法,協(xié)掌吏部的二皇子竟向陛下舉薦了他。

于是他也算守得云開,終于有機會真正地展現(xiàn)才華。他當(dāng)然知道,刺史哪里有這般好線報,背后少不得要靠宇文璟這樣的皇子費心籌謀。所以在他心里,便將這恩給二皇子記了一筆。

此番韓小郎君一案,陛下沒有采納三皇子的提議,顯然是不信任京兆尹能公正裁斷。二皇子一言未發(fā),應(yīng)當(dāng)對他來審理是喜聞樂見的。

如此看來……這韓小郎君的案子,應(yīng)該不止是飲酒過量行事荒誕這么簡單了,他必得好好查勘一番。

當(dāng)下,文如海便命人將仵作驗尸筆錄,以及當(dāng)日同飲者的口供拿來,細細重新研判。他還連夜提審事發(fā)時唯一在場的妓子,果然查到了些不同尋常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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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妧換上了新做的秋裝,挽起袖子正在小廚房后面的空地上忙活著。盼夏把碗盞送回來,繞了一圈才找到她。

雖是奉命打探,可盼夏也對這個古怪的姐姐很感興趣,便經(jīng)常跑來尋她說話。

“阿妧姐姐,你在干什么呢?”

夏妧一邊用粘土糊著磚塊,一邊頭也不回地說道:“我想搭個面包窯。問了問知雪,她也同意了。”

“面……包?”盼夏好奇地重復(fù)道。

夏妧暗暗吐了吐舌頭,連忙改口:“哦,我是說,烤發(fā)面的包子。”

“烤包子,需要這個奇怪的小房子嗎?”

“哈,這不是小房子,這是個土窯。等我做出來你就知道啦。來,把那些沙子遞給我!”

盼夏趕緊幫夏妧把一旁的沙子拿過去。只見她把沙子塞入“土窯”里,填得滿滿的,才起身舀水凈手。

盼夏打量著小土窯問:“這便做好了么?”

夏妧一邊搓著手上的泥,一邊笑嘻嘻地回她:“沒呢。等一會兒粘土干了,我把沙子掏出來,再生火烤一烤,就差不多啦!”

前幾天她又收到了刺客主人的“信”。這回倒不是什么吩咐,而是一個小藥瓶,底下貼著簡明的用藥方法。

至于什么信鴿,她其實壓根兒沒看著。那信鴿在屋頂上,她又不會輕功,完全沒想過有什么信件會從她夠不到的地方來。

她算看出來了,即便不理會密信,好像也無人對她下手。估計是忌憚她現(xiàn)在在宇文璟的屋里,不好動手。那她只要留在這里,就暫時安全了。

她回頭看了看盼夏小可愛,眼珠子一轉(zhuǎn),湊過去搭話。

“盼夏,我問你個事兒唄!”

“嗯?阿妧姐姐你說!”盼夏高興地湊過來。

夏妧一臉嚴肅地低聲問道:“那個,殿下他可有喜歡哪家小娘子啊?”

“啊?”盼夏屬實沒料到這個問題。莫非阿妧姐姐竟是想……

可是夏妧臉上實在看不出一絲綺念,只聽她接著問:“或者說有沒有跟哪家千金定親什么的,議親也行!”

“這,應(yīng)該沒有吧。殿下平日里幾乎不與小娘子說話,也未曾聽聞陛下要給他賜婚。”盼夏想了想,還是如實回道。

“這把年紀居然沒個對象,真是……”

“阿妧姐姐你在說什么?”

“哦沒什么。那四殿下呢?”夏妧又問。

盼夏更吃驚了,這怎么還打起四殿下的主意呢,到底阿妧姐姐是想干嘛呀?

夏妧看她一臉驚訝,終于有些后知后覺地解釋道:“哦,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二殿下年紀也不小了,怎么還沒個皇子妃呢。而且四殿下跟咱們殿下感情那么好,我就順便問問……”

“原來如此。咱們殿下我是不知道,可四殿下的話,好像聽說,兵部尚書陶大人的千金十分喜歡他呢。”盼夏歪著腦袋想了想,老老實實道。

兵部尚書……算不算世代忠良呢?

夏妧覺得這是個好思路,忙繼續(xù)問道:“這兵部尚書陶大人,他祖上干什么的呀?”

“這我就不知道啦!”盼夏苦笑道:“我只知道陶大人以前是鎮(zhèn)南大將軍,在西南一帶打過好多仗呢。后來好像西南平定了,他不想掌兵了,就回京里來了。陛下便讓他領(lǐng)了兵部尚書一職。”

夏妧恍然大悟。

陶小娘子的爹是大將軍,給國家流血流汗,卻不居功自傲,也不貪戀軍權(quán),妥妥是個忠君報國、本性純良的好干部!那這陶小娘子當(dāng)然算是“忠良之后”啊。她既然喜歡四皇子,那他倆看來就是官配了。

夏妧一想到總算確定了男主角,不由得喜上眉梢。全然沒注意旁邊盼夏古怪的神情。

而且,只要知道誰跟男主角過不去,那基本就是刺客的主子了。她以后逃出去隱居,記著避開那人便是。

接下來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在四皇子有可能弄死二皇子上位的夾縫中,找到生存的空間。

……

宇文璟緩緩合上手中的信箋,默然無語。

派去查探的手下稟報,約十年前,京里確實長期停駐過幾支雜耍班子。其中一支來自黔州一帶,里頭有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也名叫阿圓。后來小女孩被一個老媼買下帶走了,雜耍班主也不知道她們的去處。

這小娘子的身份竟是真的。

宇文璟從榻上抱起飛羽,一下一下地輕摸著它的頭,眼睛卻不知看向了何處。

半晌,他才抬眼看了看風(fēng)鉉,卻發(fā)現(xiàn)對方抿著嘴,似乎有些為難之事。

“還有何事?”

風(fēng)鉉感覺難以啟齒,但還是硬著頭皮回道:“回殿下,盼夏昨日跟屬下說,阿妧這兩日,向她打聽……”

“嗯?”宇文璟抬起頭。

“阿妧向她打聽,殿下是否有心儀的女子!”風(fēng)鉉立即擲地有聲地答道。

“……”

宇文璟有些不可思議。

怎么會有刺客想打刺殺對象的主意?又不是話本里的風(fēng)流故事。

他皺了皺眉,嘴角卻輕輕揚起。

這小娘子,膽子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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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皇帝將大理寺的奏本狠狠拍向御案。

“豈有此理!朝廷三令五申,可韓德修的兒子竟公然聚眾服食禁藥!還有沒有把王法了?!”皇帝閉上眼,用力摁了下鬢角,幾番運氣才接著道:“文卿,你給朕好好查。朕倒要看看,這幫孽障到底還藏了多少,還藏了哪些。整日里只知胡混,真是枉讀圣賢之書!給朕查,把他韓家給朕翻過來查!”

“臣,遵旨!”文如海深深躬下腰接了旨。

由于韓小郎君身份較高,未有家人允許,京兆府不敢剖驗。仵作筆錄上只寫,死者生前已神志不清,疑是飲酒過量,加上服用了助興之藥所致。

妓子和同飲者的口供也說,眾人只是聚眾飲樂。可經(jīng)過秘密提審,那名妓子竟赫然翻供!她供稱,韓小郎君所服并非單純助興之藥,而是朝廷屢禁不止的致幻之藥。

此后他又堅持駕車出行,并在途中滾進車廂,欲與妓子行那荒唐之事。許是服用過多,加之酒催藥性,倒把自己作死了。

文如海立即著仵作剖尸查驗,果然驗出服用禁藥的痕跡。到此,本案才算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下面站著的宇文茂也是額冒冷汗。沒想到這韓德修辦事如此不牢靠,竟連個妓子的嘴都堵不上。看來真是不可倚重!他養(yǎng)出這么個兒子來,只怕連全身而退的資格都要丟了。

宇文茂暗自思量,得趕緊找機會堵住他的嘴,免得他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來。

皇帝平復(fù)了一下,看向宇文璟道:“璟兒,戶部尚書的人選,你讓吏部擬個單子呈上來吧。”

“兒臣遵旨。”宇文璟垂著眼,聲音不見起伏。

大理寺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把韓府翻了個底朝天。文如海親自坐鎮(zhèn),衙吏們一個犄角旮旯也不敢放過。結(jié)果不僅翻出了一堆禁藥春\宮,不知道哪個毛手毛腳的,居然無意中觸動了書房的機關(guān),歪打正著地打開了個小小的密室。

密室里別的倒還罷了,可細翻之下,其中竟有戶部近十年來的賬本。

文如海拿到手里一翻,當(dāng)下大驚失色,急忙派人將韓府圍了個水泄不通,鳥都飛不出去一只。他又安排得力之人火速趕往戶部,在盡量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取出近十年的賬冊,由他親自連夜核對。

待到核對完,文如海已是汗如雨下。

這幾冊賬本跟戶部存檔的完全不同。應(yīng)當(dāng)說,戶部里頭擺著的那些,只是用來應(yīng)付朝廷的,韓德修手里這幾本,才是貨真價實的歷年賬冊。

他不敢耽擱,當(dāng)即擬寫奏折,好賴趕在第二日早朝,誠惶誠恐地將奏折連同證物一并呈上。

皇帝手里拿著奏折,一頁一頁地翻著,仔仔細細,一個字都不肯漏過。他越看面色越沉,及至后來,一旁的內(nèi)侍都擔(dān)心他身體要受不住了,幾次想提醒他歇口氣再看。

一夜未能與韓德修聯(lián)絡(luò)上的宇文茂,此刻正如坐針氈。他的人只知道,大理寺好像在韓府搜出些了不得的東西。但韓府被圍得鐵桶一般,后面的消息一點都傳不出來。

跟著去戶部的探子也只能知道,有人從戶部取了好些書卷。可檔案署門口也有人把守,一時無從打探都取了哪些。

“哼!好的很吶!”皇帝將奏折朝宇文茂頭上一扔,后者趕緊撿起來,快速地翻了幾頁,看到后來,臉上已是血色全無。

皇帝的聲音又沉又急:“難怪,年年修筑河堤,為何今秋魯州一帶還是決堤。連京郊都有了流民!原來如此,咳咳咳……”說完又是一陣咳嗽。

宇文茂怎么也想不到,韓德修這個老狐貍,這么多年來居然私下里還記了本賬!

他將掌管戶部以來,跟工部沆瀣一氣,克扣筑堤修壩與賑災(zāi)撫恤的錢款、刁難督軍屯田與征地冶煉收取的費用,全都記了個全!

雖然沒有寫明錢款最終流向,但光是監(jiān)守自盜,貪墨公帑,就足以令戶部和工部大換血了。

兩部背后的靠山是誰,滿朝文武皆心中有數(shù)。

宇文茂不敢再往下想,急忙跪了出去。

“父皇!這、這兒臣真的不知,那韓德修與張琳,竟如此膽大妄為!兒臣、兒臣……”

工部尚書張琳聽皇帝說話間,早已心中大駭。此時見了三皇子的舉動,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當(dāng)下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他有心想求三皇子救命,可總算沒白在官場混這么些年。話到嘴邊他一看,這陣勢,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啊!

韓德修的賬本里未必就點名了三皇子。更何況,三皇子是陛下親生骨肉,弄不好皇帝老兒為了面子,反再治他個攀誣皇子之罪。那他便當(dāng)真毫無活路了!

當(dāng)下,他也只好咬咬牙,哆嗦著爬上前,不住磕頭求饒。

宇文茂見張琳還算上道,趕緊接著撇清自己。

皇帝見眼前求饒的求饒、喊冤的喊冤,不勝其煩地道:“夠了!”

“此案,交由二皇子與四皇子督辦!務(wù)必著刑部好好查,將這戶部與工部里里外外查個清楚,還朕一個干干凈凈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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