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宇文茂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勾唇笑了笑,走上前來。
平心而論,他長得確實非常好看。五官分明,劍眉星目,從夏妧的角度抬頭望過去,他下頜線的弧度可以說是非常精致了。通身金尊玉貴的氣場,配上唇邊若有似無的一抹笑,放在現代,妥妥就是偶像劇霸總顏嘛!
但夏妧知道,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看來,宇文茂并不是刺客的主人。可看他那眼神,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張臉。可是,他究竟知不知道原主的真實身份呢?
除此之外,她很悲催地搞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根本不是這場綁架的對象。她這八成是替陶蓁蓁擋了槍啊!這一整天的,真是上哪兒說理去。
宇文茂并沒有給她松綁,只是溫柔地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還伸手替她挽起了鬢邊的落發。見她側頭躲了開去,他也不惱,又小心地取下她口中的布團,手上帶了點力氣地捏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
“小娘子是叫阿妧吧,怎么如今竟賣起湯圓來了?”他語調甚是溫柔。
夏妧被迫看向他,卻閉上嘴一言不發。
宇文茂挑挑眉,松開了她的下巴,搓了搓仿佛還帶著脂粉的手指。他轉過身去,從幾上取來另一杯早已倒好的酒,笑看著她有些疑惑的眉眼,低聲親熱地道:“阿妧可能也猜到了,這些原本不是為你備下的。那件事,今日怕是成不了了。不過有阿妧在,倒也不算太可惜。”
他靠著夏妧半坐在床頭,端著酒杯說道:“阿妧是不是忘了,去年在摘月樓上,我不知怎么得罪了你,竟叫你狠狠推了一把。可惜我當時喝得太醉了,不然怎么也要好好跟你賠個不是,再與你如此這般,溫存一番才是……”
夏妧越聽越奇。怎么聽這意思,原主還在什么青樓酒樓里干過,不能吧?
“我可不像那老頭子一般,是那等不知憐香惜玉之人,”宇文茂見她妙目流轉,覺得甚是可愛,忍不住又哄道:“像阿妧這般可心的小娘子,說什么也不該叫你傷心難過啊。”
夏妧十分佩服自己的定力。這么個大帥哥看著她,一臉沉醉地說著情話,她還能正氣凜然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真是新時代獨/立女性的驕傲啊!
當然,也有可能是此刻半干的衣裙,摩擦著她大腿上的水泡,讓她實在無心其他。
但是宇文茂顯然跟她不在一個頻道上,還在自顧著煽情的表演。他重新捏過夏妧的下巴,把酒杯端到她唇邊,魅惑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春宵一刻值千金……”
夏妧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花有清香月有陰?”
宇文茂一愣,突然聳肩笑了起來。他見酒都灑出來不少,才連忙止住笑道:“阿妧你真是太有趣了!難怪宇文璟那個家伙也讓你迷住了,非要帶你回去。跟我說說,他有沒有好好疼你?啊,他那破敗身子恐怕不行,還是讓我來教教你,什么叫疼愛吧!”說完手上運勁,竟將半杯酒盡數灌了進來。
夏妧下巴被他一托,酒水一點沒剩地全部咽了下去。她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杯酒里肯定加了料。現在只能指望灑掉了半杯,藥效能打個折扣了。
宇文茂把杯子放回床頭,解開自己外衣拋到一邊,僅著中衣就爬上/床來。夏妧終于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她已經背靠床頭退無可退,雙手被縛在身后,大腿又疼的要命,只能大聲喊著,叫他不要過來。
可是就算宇文茂沒有說那句經典臺詞,夏妧也知道,饒了七拐八彎才到的宮室,肯定是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她了。
這宇文茂也是個會玩的,并不急著將她衣服都脫掉,反而只是扯開她的衣襟,吻上了她的脖子。
夏妧又急又氣,可身子卻不受控制地發燙,腿上燙傷的痛楚也變輕了,四周的家具都開始搖晃起來。
她心道完了。古人不好好研究抗生素,凈整這些助興的玩意兒了,真是要來幾場嚴打才行!
就在夏妧已經絕望的時候,突然一聲巨響。
門被踹開了!
宇文茂聞聲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掀開床簾赤腳站到地上,擰緊眉頭看向當先進來的兩人。
只見宇文璟面沉如水地一抬手,阻止了破門后正準備跟進來的侍衛。宇文湛大步上前,一把抓過宇文茂的衣領,把他拽得一個趔趄。
宇文璟則走過去掀開了床簾。
夏妧聽著聲響,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正對上他那仿佛斂進了漫天烏云的雙眸。明明陰沉欲雨,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讓她放松了下來,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宇文璟見她昏了過去,心下一急,連忙上前探她鼻息。見她呼吸順暢,他才迅速解下/身上的錦裘,一把將衣衫不整的她連頭帶腳裹成個大粽子,打橫抱了起來。
“我先帶她回去。”宇文璟看了四弟一眼,抬腳就走,連一個眼神都吝于給其他人。
宇文湛向他懷里投去關切的目光,但阿妧被裹得實在太嚴實,連根頭發絲也看不到。他只好回過頭來,看向衣衫略有凌亂,但依然面帶不羈的宇文茂。
后者已經從適才的慌亂中清醒過來。他抬手打掉弟弟握著他衣領的拳頭,整了整衣襟,對門外的侍衛揚聲道:“怎么?還想進來拿爺不成?”
侍衛們面面相覷,又沒有得到宇文湛的命令,一時也不敢有什么動作,只得垂首退開一些,站立在外。
宇文茂冷哼一聲,撿起貴妃榻上的錦衣,慢條斯理地穿上,斜眼昵著自己四弟道:“我說明澄啊,這就是你這做弟弟的不對了。三哥我幸個婢女怎么了,怎么就要你帶著二哥,兇神惡煞地來尋我晦氣呢?”說完還坐下給自己倒了碗溫水,咕嘟咕嘟幾口飲盡。
宇文湛低頭看著他,聲音沉沉:“你初時想設計的是誰,你自己心里有數!”
宇文茂聞言一哂,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囂張地說道:“原想著今日怎么著也有一場鴛夢來著。沒成想,氣壞的不是四弟,竟是我那不食人間煙火的二哥,呵!
“可惜啊,那小娘子本可以像某些人一般,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有些人就是這樣,自己上位了,便看不得別人用同樣的法子上去!四弟你說,是不是這樣?”
宇文湛怎么會聽不出他在指桑罵槐。可這里是皇后的地盤。而且確如宇文茂所言,他是皇子,阿妧只是個婢女,幸了就幸了,誰也不能拿這事指責他。
他只好咬了咬牙,一甩手,轉身領著侍衛怒氣沖沖地走了。
宇文茂又飲盡了一杯水。一個小內侍匆匆過來稟報,陶小娘子那邊,皇后娘娘已經設法料理了。他聞言揚了揚下巴,忍不住想起剛才那段溫香軟玉,恨恨道:“真是晦氣!”
宇文璟抱著渾身裹在裘衣中的夏妧,眼中怒意滔天,可手下動作卻很輕柔。
從皇后宮中/出來后,他一路把夏妧抱上了馬車,才將她的小腦袋從錦衣里揉出來。好不容易能夠順暢地喘上氣的夏妧,已是雙目緊閉神志不清了。宇文璟清楚地感覺到,懷中人裹在錦裘里的身子滾燙灼/熱,腰肢正不由自主地扭來扭去,卻還死死咬著唇。他細看之下竟發現,阿妧已將嘴唇咬出血來!
他小心翼翼地用上了點力氣,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松開牙關。結果阿妧才剛松開嘴唇,一聲嬌媚無比的呻/吟就從她口中溢出。
宇文璟聽得這一聲,眼中更是又痛又氣。等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俯身含住了她的雙唇,一時只覺滿口腥甜。
夏妧原本渾身發燙,好像被人塞進了面包窯里烤著。突然,兩片冰涼的唇瓣貼了上來,讓她全身的熱度仿佛有了一個出口。于是她就像渴水的魚一樣,順著本能仰頭迎了上去,拼命掙扎著,想從那處冰涼中得到更多的釋放。
宇文璟只能緊緊地抱住她,讓她絲毫不能動彈。
鮮血從兩人相連的唇邊淌下。
不知過了多久,懷里的人終于漸漸安靜下來,頭軟軟地垂了下去,靠在他胸口不再鬧騰了。
宇文璟抬起臉來,伸出手去,細細為她拂開額前汗濕粘膩的碎發,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她。
出宮至今已經半個時辰了,這藥效才算過去。宇文茂那個畜生,竟敢給阿妧喂如此霸道的藥!那就不要怪他不念兄弟之情,不給他留個全尸了。
話說一個多時辰前,宇文璟正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嘰嘰喳喳的宇文湛,以及這個自剛才就有些惹他不喜的楊善淵,心道怎么阿妧換個衣服要如此之久,是不是傷得太嚴重了?
正想著,就見知雪面有急色地進來,俯身在他耳旁道:“殿下,阿妧被人帶走了。我已記下那處宮室,殿下速速隨我來!”
知雪能夠成為宇文璟正院里頭號婢女,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她人聰敏又機警,跟著風鉉學過幾下拳腳。雖說不能指望她御敵,但跟蹤個把不算高手的內侍宮女,自是不在話下。
她方才按殿下吩咐,出去尋阿妧她們。才剛走出寧致殿,她便瞧見回廊盡頭,陶小娘子和阿妧似乎跟著個小內侍離去了。她急忙跟上,卻發現她們去的地方頗有些繞,便留了個心眼,并未出聲喚住她們,只是遠遠墜著。
待到陶小娘子被擊暈扛走,阿妧束手就擒被套上麻袋,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眼見兩人分別去往不同方向,知雪咬了咬牙,跟上了阿妧那頭兒。她暗暗記下了宮室所在,趁著無人注意,趕緊溜回來報信。只是陶小娘子那邊,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宇文璟一聽,饒是他一貫冷靜自持,此時眼中也有一瞬的慌亂。他急急起身,迅速抬首回望了一眼上方的皇后,轉頭又用狠戾的目光制止了想要跟上來的楊善淵。他遞給宇文湛一個眼神,后者會意,立即出去召過侍衛們。眾人一道隨著知雪,往阿妧受困之處疾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