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掌柜冷哼一聲,言道:“今兒這桌菜穆冰秋汝給擱上,零頭不抹?!?
穆冰秋夾菜之手一抖,曰:“老何,沒必要這樣。有話咱們好好說。”
蘇清風看著那柜上之盤,只覺字跡分外眼熟,問道:“阮公啊,汝這字跡怎么這般像君上所寫?莫非是被同化了?”
阮公將賬本整理放好,回道:“汝也覺得這字像是出自君上之手?”
斐如水起身細看道:“這豈是像,就跟君上之筆跡一模一樣?。 ?
斐如水感慨著上下翻看,又小心翼翼之放回。
“誰說那是吾寫之,那是……”阮公且言且抬頭,便見門口立著昨日之貴客。
“那是什么?”
“是…門口立著的公子所題?!?
何掌柜露頭,連忙笑著將君上請入店內。
君上進門后,瞥了阮公一眸,心下自想:真是皮厚,這般不要臉,說話不會別大喘氣!
一旁斐如水悄悄言之:“阮公,我怎么覺得這位客觀在瞪汝!”
阮公抬手輕拍其肩,無言以對。
只見那公子毫不客氣得坐在為阮公準備之位子,折扇一開,笑語道:“剛剛在那立著便聽到了三人談話之聲,不知各位對在下之字有何看法?”
“原來是公子所題,妙哉妙哉!”
可憐阮公只能自行拉著一小凳擠在四人桌角前坐著。只吃菜不吃酒。
“阮公,汝可知今兒在朝堂之上君上實在霸氣,我從未向現在這般崇拜他?!?
“汝之崇拜太過隨便,天天換、月月換、年年換。”
“今兒可不一樣!阮公汝不明!君上可是在朝堂頒了口令,凡是官員之女皆不能嫁與沈子宇婚配?!?
阮公咽菜之行差點嗆著,曰:“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敝灰姷弁踅釉挼?。
三人望其君上,紛紛云語:“公子,汝這一身氣質一看便不是普通之人。為何要以面具示人?”
阮公在旁輕咳一聲,繼而又道:“汝們三人來這滿鄉樓不會只是來欣賞吾之刷盤?”
“本是約汝吃酒,誰知汝戒了。想賞刷其盤也,汝倒是成了前柜算盤?!?
“吾看皆是太閑,朝中之事,汝們想到辦法矣?”
“唉,難啊!阮公,汝要不跟君上服個軟,照我看那明州私塾殺人案……也是了無結果?!?
蘇清風聞言,往嘴中輕喝一口米酒,曰:“說白了,還不是看那死去之人父母皆是農民,賤命一條沒人重視。
若是死得是哪個縣令之女,現在肯定會為安撫官員之心,徹查到底!階級歧視無論歷經多少朝代,依舊無法從根源上磨滅。”
阮公望著茶杯之倒影,言道:“因為社會發展,階級區分必不可少?!?
斐、穆二人見此,忙開始打著哈哈,和稀泥。
“今兒可是高興之事,別這么傷感。阮公,我們怎么聽說乖女去阮卿府小住了?”
“母親想乖女了,便派人接了過去?!?
“原來是老太太接去的,我就說照阮善民怕汝之模樣,怎會親口提出接之阮女?
汝怎么不讓乖女到我們府中去?。俊?
阮公抬眸無奈視之,曰:“斐公,汝怎么好意思言之?汝府中因納妾之事,連王夫人皆回了娘家。
吾怎么好意思開口?”阮公言之,便見穆冰秋在一旁偷笑,繼而又道:“穆公,汝也無需偷樂。
汝之情況與斐公半斤八兩。小妾林氏有孕,汝已睡書房半月。
汝們二人再不采取些措施,后院可要起火矣。”
二人聞之,皆垂頭喪氣,曰:“可這事我們也不知如何處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家母讓其納妾,就是心有不愿也不好推辭?!?
“我這情況更郁悶,只是家中小妾懷有身孕,元兒便對其冷冰冰地,皆小半月未見笑意。”
阮公聞之,也隨之哀嘆了聲,勸道:“汝們家事吾不便多論,但惟有話言‘當斷不斷,必生禍亂’。汝們可不要猶豫無為,釀成大錯。”
蘇清風見氛圍緊張,便忙道:“瞧瞧,剛剛還要說些高興之事,怎么論著論又回來了?
看這時辰,阮公該是回去給阮娘子送吃得矣。今兒我們去溜一圈?”
“我看甚好,阮娘子得手藝,沒得說!這位公子,看汝坐這也不言語;要是無事,便可與我們同行,瞧瞧阮公之貴府。”斐如水笑語邀約。
阮公瞥其一眸,沒好氣之言道:“斐公真是會說話,上次來吾之寒舍可是吟了首《茅屋為秋風所破歌》,喜悅非常?!?
斐如水哈哈一笑,“實在是阮公非比尋常?!?
一行人出了滿鄉樓,一路上且行且語,終是到了阮相府之大門。
斐公看著那府門,言道:“不是我言,汝瞧瞧其他之府邸,朝堂之上就沒有汝之更破的。
這規模、這裝工真是一眼難盡。看看那受潮退漆之府墻,咯吱松散之府門,陳舊落灰之府名以及隨風欲掉之燈籠,也沒個石獅子坐鎮。
不用進去,我便能記起無魚之池塘,雜草叢生之院子和那孤零零之亭子。若不是阮娘子喜花,估計汝府中連個鮮艷之色也沒有?!?
帝王手中折扇輕搖,問道:“可在下記得阮公宴請百姓之時,院子打理之井井有條,府中也是頗有風采?!?
蘇清風聞之大笑道:“那是阮公連夜打造之假象,來我們府中又是借之家仆又是借之東西,拼拼湊湊連夜趕出。
也就府中嬌花是真,每次遇之大事,皆是這般且過?!?
穆公且言:“記得有一回,老何將滿鄉樓之鎮店寶貝:何樽銘文借與阮公擺于前廳,卻差點被同僚告以貪污之罪上書君上,好歹是被蘇公及時攔住,避免一場烏龍?!?
帝王聽之,神色微愣。憶起柳相與一眾官員話中有話之意,終是恍然,這是被耍了!
“行了,汝就知道嘚瑟。不就是問汝府中借了東西撐撐場面,瞧著汝那副逮著把柄之得意樣,吾這是有財不外露。”
“有點東西就皆孝敬阮母矣。哼,皆去刷盤還嘴硬!”
雖這般說之,腳上進府之步子可半點也未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