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謝在熱心腸的幫新同桌撿回白紙傘后,又跟丁曉峰幾人一直玩到晚上九點才回家。
王謝和丁曉峰都住在祁城消防局下面的一片名叫‘金光’的小區(qū)中。
但兩人走進小區(qū)后就分手了,他們需要分別向不同的樓房走去。
金光小區(qū)建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小區(qū)內基礎設施很薄弱,甚至連個路燈都沒有。
整個小區(qū)都沉浸在一片黑暗的海洋中,王謝雖然有點怕黑,但還不至于回不了家。
他六歲就住在這個小區(qū)中,小區(qū)的結構牢牢的印在他腦中。
即使伸手不見五指,王謝也能摸索著找到自家所在的三號樓。
樓上零星幾家客廳中的燈光,經過層層反射照應出路中央和路邊人行道的區(qū)別。
金光小區(qū)沒有正規(guī)的車庫,各式各樣的私家車就停靠在路一側。
王謝推著自行車緩慢的走在狹窄的路邊。
拐進小區(qū)后,王謝需要走兩條街才能到自家樓下,全過程需要三分鐘。
但就是這短短的三分鐘對王謝來說卻是一種折磨,我們都知道他從小就怕黑。
尤其害怕一個人走夜路。
但這又是他不得不走的,誰讓他玩這么晚呢?
整個小區(qū)靜悄悄的,九點,大部分人們都進入了夢鄉(xiāng),即使還醒著的也不可能發(fā)出什么喧鬧的聲響。
王謝只能他自己的腳步聲和自行車輪胎與地面摩擦聲。
突然前面黑暗中鉆出一個搖搖晃晃的人影。
王謝嚇了一跳。
那個人影手中提著一個酒瓶子,像是喝醉了一樣一瘸一拐的向王謝走來,原來是小區(qū)里那個整天晃蕩的酒鬼。
王謝的神經一下子緊繃成一條鋼絲,雙手不自主的緊緊握住車把,車把上的橡膠套都被他捏變形了。
因為……王謝沒有從眼前的酒鬼身上感受到任何生氣,空氣中還飄蕩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王謝記得他小時候跟丁曉峰一起戲弄過這個酒鬼,后來被這個酒鬼追著罵了半天,他們才不敢再對這個流浪漢做惡作劇了。
這個男人一定曾經歷過什么,才導致他整天抱著瓶白酒醉醺醺的在小區(qū)中游蕩……
他有一位表姐也住在這個小區(qū),酒鬼每天的白酒就是她給的,因為不給他酒他就會打人……
一個人走在漆黑狹窄的街道上,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個喝醉的流浪漢,換做誰都會緊張害怕。
王謝屏住呼吸,腳步盡量不發(fā)出聲音,靜悄悄的向前走去。
他不能引起這個人的注意,因為從原則上講,王謝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人了!
王謝緊繃著神經低著頭緩慢向前走去,五步遠,三步遠,一步遠……
終于王謝走到了小區(qū)中經常出現(xiàn)的酒鬼流浪漢面前,就在擦身而過時,王謝鬼使神差的向酒鬼偷偷瞟了一眼。
一股寒意如螞蟻一樣爬遍王謝全身,“砰砰砰”王謝的心臟雜亂無章的亂跳。
酒鬼流浪漢的左邊上衣被什么東西撕開一個大洞,王謝清楚的看到了酒鬼暴露在空氣中附著血肉的肋骨……
但肋骨內的腹腔卻空空如也,他的腸子、胃、肝、膽、肺都不見了!
這一瞥的光景令王謝頭暈目眩,胃中如狂濤般翻滾,嗓子眼像堵了一團什么東西似的,既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眼前的酒鬼是一具行尸走肉,王謝心驚的想到,他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直到王謝已經走出去十幾米遠,王謝才聽到了自己如哮喘病人般痛苦的呼吸聲,雙腿發(fā)軟,如果不是他還扶著一輛自行車,他現(xiàn)在已經癱倒在地了。
王謝此時的大腦確實格外清楚的,他知道他必須盡快離開這里,誰知道那個不知道已經變成什么怪物的酒鬼會不會再回來?
王謝顫抖的小腿奮力的向前邁進,王謝此時多么希望街道兩旁的高樓上能有人看到他此時的狼狽模樣,起碼能不讓他一個人在這片黑暗中跋涉。
突然王謝聽到了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一股寒意自尾椎骨升起直至蔓延全身,王謝不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王謝猛的頓住,身后的腳步聲也停下了。
王謝又加快腳步向前走去,身后的腳步聲立馬跟了上來。
王謝感到一股頭皮發(fā)麻的驚悚感,是那個不知道變成什么怪物的酒鬼跟上來了嗎?
王謝跑了幾步,身后的腳步聲也更密集更接近了。
王謝看到三號樓就在前方,那是他家的樓房,但王謝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雙眼如銅鈴般瞪著,他不能再繼續(xù)往前走了,他不能把身后的東西帶回家中。
王謝停下,但身后的腳步聲并沒有停下,王謝聽到他以一個十分緩慢的速度在向自己靠近。
“小朋友”
突然一聲沙啞的呼喚聲從王謝身后響起。
王謝身體如被鐵水澆筑一樣僵直在原地。
雖然王謝感受不到身后有任何生氣,但王謝知道他已經站在自己身后了,甚至很有可能就緊貼在自己后背上。
人們常說走夜路不能回頭,一種說法是人兩肩和頭上有三盞陽火,回頭嘴中吐出的濁氣和帶動的風會使肩頭的陽火不穩(wěn),更容易讓邪魅近身。
但王謝還是選擇了在此刻回頭看看跟在他身后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王謝身體僵硬的如機器一般緩慢轉過身子,一張布滿胡茬沒有黑眼珠只有眼白的臉出現(xiàn)在王謝眼中。
這張臉上掛著詭異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揚朝自己微笑著。
是那個不知道變成什么怪物的酒鬼的臉!
王謝呼吸已經停滯,小腿如篩糠般顫抖,像是下一刻就要散架似的。
“小朋友,我好久沒有吃東西了,你有什么吃的嗎?”
眼前的怪物一臉猙獰的朝王謝獰笑著說道,同時露出了他一嘴如鋼鋸尖齒般的牙齒。
臥槽!
大叔你說的這么明顯,不就是想吃我嗎?
王謝一邊心里吐槽一邊向后退去,但那個不知道變成什么東西的老酒鬼伸出一雙如鐵鉗般的雙手死死按住王謝的雙肩,巨大的力量使王謝感到雙肩像是碎裂般疼痛。
“小朋友你有沒有什么吃的?”
“沒有!沒有!大叔你找錯人了!我沒吃的!”
那張驚悚的只有白眼球的臉幾乎貼在自己臉上,王謝奮力掙扎,希望能推開這位餓瘋了的酒鬼大叔。
“小朋友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家里那位把什么東西都吃光了,你看他甚至還吃光了我的心肝膽臟。”
酒鬼大叔不愿放過王謝,一邊訴說著他的不幸,一邊撩起上衣讓王謝看他那恐怖瘆人的大洞。
王謝頭皮發(fā)麻,有他這么來求人傾訴的嗎?
估計被他求的人現(xiàn)在都已經被嚇的躺進醫(yī)院了吧!
“大叔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
這時王謝突然從他灰白的眼睛中看到了一間黑暗的地下室,在這間地下室昏暗的視線中王謝看到了一個人形怪物蹲在地上,雙手從地上抓起什么塞進嘴里大口咀嚼著。
王謝看到那個怪物的時候,那個怪物也抬起頭向王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個渾身漆黑的人形怪物,他的雙眼卻發(fā)出橙黃的光亮。
“啊!”
王謝大叫一聲,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猛的把箍緊他雙肩的酒鬼大叔推翻在地。
王謝此時那還顧得上其他,抄起自行車,風一般的向他家跑去。
王謝一口氣跑進三號樓內,他響亮的腳步聲驚醒了沉睡的聲控燈,立馬從一片黑暗的世界中闖進了溫暖、光明的世界中,王謝扶著樓梯的欄桿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過了好一陣,王謝才平復了呼吸,樓梯間也不安全,那個酒鬼大叔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追上來。
王謝急忙一口氣跑到四樓,打開防盜門走進了自己家中,看到爸媽主臥室中亮著的白熾燈,王謝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仿佛防盜門外的世界跟防盜門里的世界是兩個世界一樣,王謝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了下來。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爸媽聽到王謝回家的聲音和往常一樣訓斥道。
以往王謝總要回頂一兩句,“這有什么?”“還不到九點半呢?”等。
但今晚王謝卻感到爸媽的訓斥格外的好聽,甚至希望爸媽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回蕩。
經歷了防盜門外那么驚悚詭異的事件后,王謝現(xiàn)在說什么都顯得格外無力。
他沒有向父母解釋一句話,老老實實聽話的去洗了澡刷了牙,早早躺倒了自己的床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王謝爸媽都有點懵。
王謝洗完澡后,一身干爽的躺在床上。
但想起今晚所經歷的一切,他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
那個在地下室的怪物好像對自己并不感興趣。
但自己爸媽也住在這個小區(qū),他們經常晚上加班到十一二點才能回來,還有丁曉峰也住在這里,他也經常晚上玩到很晚才回家。
王謝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但他不能不為自己的親人和朋友考慮……
但那個地下室中的怪物明顯很不好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就遭受不住了。
該怎么辦呢?
王謝躺在床上想了好久,才終于想出了一個應對之策。
王謝笑了笑,如果是她一定能幫自己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