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林遵義篇:
我是林遵義,我知道我這輩子對不起三個人,但我從沒后悔過,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這樣做。
或許因果報應,我死在了他們的后人手上,以我曾經害死姜老的方式。
一個女娃,兩個男娃,比清辭,我唯一的孫兒,小三四歲。
女娃叫顧云月,男娃,一個叫蘇詩白,另一個叫姜酒卿。
時間過得真快啊,還記得初見那年,我17歲,沒到行冠禮的年紀,就早早地參了軍。
不過,軍中像我這般年紀的很多,同樣的出身,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還能有什么出路呢?
為了在戰場上,不那么輕易的被殺死,在訓練的時候,我拼盡了全力。不過幸運的是,因為我這份狠勁,我在一次姜將軍的例行檢閱中,得到了他的賞識。
姜將軍很厲害,也很自信,因為相信自己的眼光,他對我多有提拔,還讓我和他兒子以及他好友的兒子一起訓練。
他的兒子很年輕,只比我大了三四歲,卻也早早入了伍,沒有依靠家里的威望,而是憑借自己的能力,如今,已是眾人口中的小將軍。
他的好友,顧將軍的兒子比我大一歲,卻劍術了得,與我同一年入的伍,他隱瞞身份,在同一屆新兵中,他訓練比我還狠。
我們成了好友,一起上戰場殺敵,打了勝仗一起喝酒,醉酒了一起耍酒瘋,日日形影不離……
后來在戰場上,姜覲元為我擋了一箭,臨死前,托我代他孝敬他的父親『姜清晏的祖父』,照顧他的兒子『姜清晏』。
一開始我是真的有這樣做,直到那一日,皇座上疑心的君王,找上了他有野心的臣子……
仿佛命運捉弄,我和他們終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也曾試圖掙扎,希望將自己的兒子,送到那江湖上去,與他們的兒子一起闖蕩,幾歲啊,微妙的差距,卻又仿佛天塹相隔。
他們的兒子意氣風發,正當少年,而我的兒子已經準備行冠禮,擔起我們林家的責任。
我沒有他們對這個國家的忠誠,是的,這個國家,而不是君王。
我也沒有他們那悲天憫人高風亮節的胸懷。
我有野心,有欲望,我想帶著我們林家崛起。
這些我都一直知道,所以我和他們截然不同,不,或許以前是有相同過的。
但那個赤誠的少年早已改變,成了如今的林遵義。
他們三家倒下了,我林家起來了,縱是午夜夢回,冤魂索命,我也從未后悔過。
只是時不時的,我會懷念起當年一起喝的酒的滋味,甚至是,一直被我壓在心底,不愿承認的,那年的人……
我終于累了,雖然死在了他們的后人的手里,但我從未覺得我欠他們什么,成王敗寇,即便是我單方面的另類挑戰。
結束我的生命,安撫我疲憊靈魂的那壇桃花釀,帶著點記憶中的味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恍惚之間,我仿佛看到了那年的三個純粹熾熱的少年……
(4)顧小柒篇:
我很漂亮,這是我從水面的倒影上,以及路人對我的夸贊中得來的。
憑借這一身漂亮的雪白的毛發,盡管我不愿成為別人的寵物,我依然不會餓死,因為有很多人為了我的美麗,妄圖摸一下我的毛,而投喂我。
直到那一天,我像往常一樣,在城中穿梭,不知怎的,我憑著直覺停在了一個人腳邊。
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莫名熟悉而讓我感到愉快親近的氣息,我蹭了蹭她的小腿。
如我所愿的,她蹲了下來,摸了摸我的頭,不過很快,她站了起來,我努力抬高著我的腦袋,卻依然只看到她精致小巧的下巴。
莫名的,我感覺到會讓我不太高興的事情發生了,因為我突然感覺到了,不遠處一個人對我所親近的人,身上所釋放出來的熾熱的氣息。
我就停在她的腳邊,她低頭看來,發現我還在,一副驚喜的樣子。
她再次蹲下來,問我是不是想跟著她,還傻兮兮地添了一句,是的話就喵一聲。
如她所愿,我矜持的喵了一聲,意思是,當然愿意。
她高興地將我抱在懷中,自顧自地幫我取了名字,雖然我以前沒有名字。
她一開始是想叫我“白白”的,不過在讓我看不順眼的那個人的目光下,她又給我改了個名字,說是跟她姓,叫“顧小柒”。
果然,那個人是真的讓我感到不愉快啊。
我窩在她的懷中,下意識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千百遍,我微微愣了神,半闔著眸子。
心想,這或許就是人類所說的緣分?
我和他們相處了些時日,知道了,那個讓我感覺親切熟悉的人,叫做顧云月,而那個讓我覺得不愉快的,叫蘇詩白,他們還有一個同伴,叫姜酒卿。
我很黏顧云月,因為她讓我感覺到莫名的熟悉,不過也因此,那個叫蘇詩白的,總是想把我扔掉。
不過有一段日子,她常常早出晚歸,我一天也見不著她幾次。
有一日,她到很晚很晚都沒回來,我心底有一種莫名的不安,這種不安讓我感到焦躁,一直用爪子抓著門,我知道,她肯定出事了!
那兩個家伙找了她很久都沒找到,終于,在過了大半個月之后,她回來了,氣息虛弱,受了很重的傷,還中了毒!
她竟然還笑得出來!真是……蠢死她算了!也省得因為她受傷,我也連帶著感到心疼。
不過還好,她的同伴姜酒卿的醫術很好,很快,她身上的毒就被解了。
不過,又有一個讓我感覺不愉快的人來了。
他叫林清辭,是他救了我的主人,但是,他竟然也對主人有非分之想!
不過,我感受到了主人的復雜心情,也是,論誰被自己的仇人的后人救了,心情也不得不復雜。
主人允了他三諾,以作報答。
六年游歷,我見證了主人的成長與改變,那張清麗的臉一點點褪去稚嫩,不變的是,她身上那種溫柔又強勢的氣質,就像月光一般,柔和卻能掃去黑暗。
不過,我快死了,我能感覺到身體的逐漸老去、損壞……
主人很傷心吧?
她絮絮叨叨地跟我說,等我死后,她會將我埋在她的居所,還說她有一種感覺,我們還會見面,以一種不同的形式,她還偷偷跟我說,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她也快死了。
這一日,我窩在她的懷中,陽光溫暖的撒在我身上,有一種疲累侵擾著我的意識,我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