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韓蒔篇:
我叫韓蒔,是個孤兒。自小無父無母,無牽無掛,被劍閣長老發善心撿了回去,發現根骨極佳,天賦出眾,便被他收做了徒弟。
同輩的弟子們都嫉妒我,為什么?是因為我的天賦嗎?不明白,不過也因此,我沒什么朋友。
當然,我也不屑于與他們做朋友,畢竟他們的眼神,可太臟了呀。
明明眼中的嫉妒都藏不住了,卻還要裝作友好的樣子。
12歲那年,我入了劍冢,取到了修羅,便告別師父,獨自闖蕩江湖。
同年,我遇到了三個家伙,挺投的來的。我知道他們的身份不一般,可那又有什么關系?我只知道他們是我認可的朋友,兄弟,也是我的知己,這就足夠了。
他們,一個是打架認識的,一個是勸架認識的,還有一個純粹是拿酒收買我的。
當然,那個勸架的,勸著勸著就三個一起打起來了,不過說實話,打的還挺爽的。
還有那釀酒的,一副狐貍的樣子,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皮囊,不過那酒是真的香。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們四個感情也越來越好,我也逐漸知道了他們的身世,說真的,我是真的不太理解,為什么要對那個人忠誠,明明對方想害他們,不是嗎?
或許這就是我與他們的區別吧。
我曾問過他們,只記得其中一人與我說,顧家,守的是國。
我便沒再多問。
對了,忘了說了,他們三個家伙,一個叫顧朝暉,情商低到極點的家伙,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追的嫂子,不過想想,嫂子也不是什么情商高的人,或許這就是物以類聚?
一個叫蘇尚禮,名字像古板重禮的書生,實際上是個萬事不縈于心,卻視規則為無物的人,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灑脫的人,在心上人面前手足無措的樣子。說真的,要不是那熟悉的感覺,我都以為他不是我二哥。
還有最后一個,他叫姜清晏,取自海清河晏,或許這就是那位老人一生追逐著的吧。我是不懂,但我由衷地感到敬佩。
三哥是個慵懶又腹黑的人,換一個詞來形容,最合適的就是狐貍。或許是近墨者黑吧,他那師弟的性子跟他簡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明明是醫者,身上的毒卻層出不窮,讓人防不勝防。
對了,三哥的小師弟叫君清煜,與我一般大。
悠閑愉快的日子很快過去,我一個剛及冠的男人,竟然面臨著催婚的危機?
不過這樣的時光沒過多久,他們三個的家里先后傳來了噩耗,已經把他們當兄弟的我,自然也是跟著一塊回去了。
在此之前,我曾無數次想過,我和他們三個的家人見面的場景,誰料,真正見面竟然只剩下靈牌了。
沒有悲傷多久,邊疆就傳來了連失三城的消息。
說真的,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竟有一種不出所料的感覺,畢竟三個安國世家倒了,人心惶惶,正是攻打的好時機。
很諷刺啊,他們三個竟然還要為這樣的朝廷上戰場。
嘖,“顧家,守的是國”這樣的話,從大哥嘴里說出來,真是讓人毫不意外。
誰讓他們是我兄弟呢?我不理會師父教導的“江湖人莫管江山事”的觀念,陪著他們一起上了戰場。
大戰結束后,他們沒有理會君王的恩賞,和我一起回了劍閣。
師父已經去世了,我接了他的七長老之位,雖然劍閣是按照實力排行,但我也懶得打那些老家伙。
他們三個也定居在了劍閣附近,我們時不時聚一聚,好景不長,皇座上的那位竟然又動了心思!
真是,愚不可耐!
他們三對夫妻都死了,只留下三個小麻煩給我,嗯,本來想將他們接回來,安排好就跟著去的,但看著大哥留下的女娃冷靜又聰慧的雙眼,我莫名的就改了主意——或許有趣的小家伙養著也不錯?
讓人生氣的是,我都養了五年的小家伙了,君清煜竟然要和我搶!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那小家伙還算有點良心,時不時便會寄酒回來,嗯,三壇,雖然是給兩個小徒弟的,但我總會扣下一壇。
如此又過了五年,孩子大了,想出去闖闖了,不過,小徒弟竟然不想進劍冢?
嘖,不出所料,三個小家伙果然有宿慧,想到他們三個剛出生那年,三家莫名收到的兩柄劍和一把琴,大概就是他們要找的吧?
找到武器的他們第二天就接了鏢,嗯,長安的鏢,他們想做什么,我和君清煜大概也能猜到。
不知怎的,我們二人心中都有一股莫名的擔憂,仿佛預見了他們的歸宿。
這種感覺在他們回來小住幾日,又出去重新游歷的時候,與日俱增,在邊疆消息傳來時,達到了頂峰,不過我們都沒攔著。
大概,這就是天意吧。
收到骨灰和遺物的我們,心中竟然只是感嘆他們的幸運,畢竟他們能和知己死在一塊。
不過,這么多年,我們也累了,在將三個徒弟釀的酒都喝完后,我們也葬在了夢泠居……
(2)林清辭篇:
我叫林清辭,我三歲多的時候,我就從父親那里知道了,我們林家虧欠了三個世家。
再大些,大概是六歲那年,我立志學武,想要彌補愧疚,雖然大人們都說這不關我的事,我是無辜的。
我如愿上了戰場,或許是命運循環,林家的勢大,終于惹了君王猜忌,我奉命回了王都。
不過在經過城郊時,我看到了一個女孩,她長的可真好看,有一種干凈脫俗的美,即便身受重傷,雙眸緊閉,也能夠讓人想象她眼睛的純粹。
我救了她,不過她中了毒,藥谷的弟子聽說來求醫的是林家的人,根本不理會我們。
如此過了十多天,她終于醒了,我清楚地感覺到,在沒有聽到我名字之前,她有想與我成為朋友的意思,雙方告知了名字,她叫顧云月,很好聽,但我不知怎么就有點恐慌。
在知道我名字后,她眸底很復雜,在不知沉默了多久之后,她說她會報答我。
之后,她就走了,大概是去找她的同伴了吧?
等我再次找到她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她的復雜心情。
顧家、蘇家還有姜家,這可真是巧合到荒謬啊!
我知道我與她是真的不可能了,隔在我們中間的,是三個世家的人命,更別說,她還有一個叫蘇詩白的知己,我們對視一眼,就明白了對方同樣對她有企圖。不過,她應該沒發現自己對他其實也是有感情的。
立下誓言,常駐長城,守國土安寧,大概也能守護她的笑靨吧。
不過她允我三諾,第一諾,我讓她罪不及無辜者,其實我知道,她絕對不會牽連無辜的人。
第二諾,我讓她代我看看這所謂的盛世之下的光景,是啊,所謂的。
第三諾,我沒有明說,我想讓她自己決定,這樣最起碼,日后還能再見一面。
幾個世家和皇城墻上出現了擦不掉的字跡,大概他們準備動手了吧?
我等在書房里,我知道,以她的性子,肯定會與我見上一面。
誰料我被蘇詩白那個混蛋打暈了,真是……
不過醒來,我發現她留了封信,上面字跡不一,我只注意到了那清麗的字體,“言出必行,好好活著,我還要允你第三諾呢!”
還有三壇酒,只標了名字,沒有標誰釀的,一壇月桂香,一壇桃花醉,一壇梨花白。
不過大概也能猜出來,月桂香就是她釀的,像她一樣,溫柔又強勢,在不知不覺中侵蝕了意識。
桃花醉大概是蘇詩白釀的,霸道瀟灑,又暗藏熾熱。
而梨花白,肯定是姜酒卿釀的,溫潤疏離中帶著冰冷,那種又冷又熱的感覺。
轉眼六年,我沒想到再次相見竟是這樣的場景,她說,第三諾,為我守關。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撐過那十天的,我只知道在我無法忍受地提前了大半天,帶著大軍趕來,雖然打亂了計劃,但終究凱旋。
那一刻是真的高興,我帶著笑容在整個城樓中尋找她,直到看到了他們早已失去溫度的尸體……
后來啊,我履行了我的諾言,常駐長城,終生未娶……
再后來,我戒了酒,因為釀酒的人已經不在,再也沒有酒能入得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