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精神病院的主治醫生,最近我接手的一名患者是一位一年前失去了弟弟的姑娘。
她從小就沒了父母,和弟弟相依為命,一年前和弟弟去爬山,發生了意外。弟弟在爬山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掉下了山崖。本來她是抓住了弟弟的手,但是力量的不足讓她很吃力,眼看兩人就要一起掉下去了,弟弟為了不連累姐姐,就甩開了她的手,于是墜地身亡,而失去了唯一親人的她也因此大腦崩潰、精神失常,后來才被送到了我這里。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淚流滿面、哭天喊地的,兩雙眼皮下是一層深深的淚窩,本來挺漂亮的一姑娘,因為過度的悲傷而變得的瘦弱不堪、憔悴不已。
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因為我也有個弟弟,我和我的弟弟在幾年前因為一場車禍也失去了父母,但和她情況不同的是,我不是我弟的親生哥哥,我是家里從孤兒院里領來的,而且我對我弟弟有一種比她對她弟弟更強烈的情感。
好在在我們醫院和我的精心照料下,她的病情逐漸康復,幾個月前,她的臉上又重新出現了笑容,好像已經從過去的悲痛走出來了。
可是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在我們沒批準的情況下逃出院了,帶走的只有她的一部手機。
我趕緊在朋友圈發告示,希望有熟人能幫我找到她。剛好這時候我收到了我弟弟的消息,他說他從哈爾濱來到了廣東,想和我聚一下。我很想念他,也十分想和他相聚,但是現在情況實在是太緊急了,我根本抽不開身,所以就拒絕了他,但心里總有點不安。
不久我又接到了弟弟的電話,他說他正被我要找的那個精神病患者追著跑!來不及推究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心里只有一個想法:我要救弟弟!循著我弟給我發來的位置,我急忙趕過去。趕到那個飯店時,我看見了涌在一群的人流,我擠開人潮,卻看到了地上的一灘血跡。我隨手按住了離我最近的那個人的肩膀大聲地問:“發生了什么?這血是誰的?”
“剛才有個男孩被一群追債的誤傷了,一棒子打在后腦勺上,現在他已經被送到最近的醫院了......”
聽他這么說,我的心劇烈地跳動,我又問道:“那個女人呢?”
“哪個女人?......喔!確實是一個女的救的他!”
我扭頭就跑,腦子里一陣害怕,總擔心那個女人會對弟弟做些什么。啊,忘了說了,我弟和她弟長得真他媽像!
幸虧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弟弟已無大礙,而那個女人就陪在他的身邊。念及是這個女人救的弟弟,我對她的態度還算溫和,我問了她整個事情的過程,她跟我說她只是出去散個步,剛好碰到了我弟。我當然不相信她的鬼話,因為我清楚她是個精神病,我想著等安頓好我弟,就把她送回精神病院。
等我出去給弟弟買粥回來,他已經醒了,我注意到那個女人看弟弟的眼神,就把她喊了出來。
走廊上,我壓制住內心的不滿,對她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又冷聲道:“離他遠點?!?
女人的臉變得慘白,想說些什么,可嘴里吐出來的是嗚咽的聲音。我接著說道:“你還是回醫院去吧。”我撥通了一個電話,不久,那個女人就被帶走了。
世界仿佛清靜了,我每天上班,下班后照顧弟弟,日子這么過著,也挺舒坦的。
弟弟出院那天,我沒有過去,我在醫院忙著處理工作。我給他發了微信,讓他今晚等我回去,我帶他出去吃晚飯,吃一頓大餐來慶祝他的出院。
關掉辦公室里的燈,我開車去接弟弟,接到他之后,我帶他去了市里最豪華的餐廳。
他要喝酒,說是要用烈酒除去一身的晦氣,我攔著他不讓他喝,他還是自顧自地喝了起來,我沒辦法,就隨著他。我要開車,所以我滴酒未沾。
后來他醉了,醉的像爛泥一樣倒在我的身上,他的鼻息呼在我的耳邊,熱熱的,重重的,我不禁紅了耳根,也變得燥熱起來。把他扔在車子的后座,看著他臉頰紅紅的樣子,我彎了彎嘴角笑了,真可愛,于是就開車回家了。
第二天起來,我就早早地去醫院上班了,最近兩天領導來醫院視察,工作上的事情讓我抽不開身,沒時間管弟弟了。
最后一次收到關于弟弟的消息,是警局的人打來電話,要我去醫院認領遺體。一開始我以為是什么詐騙電話,弟弟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直到我聽見那個女人用嗚咽的聲音跟我說話,我的心在那一刻墜入了深淵。
我發了瘋地沖向醫院,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綠燈。到了醫院后,警察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什么也沒說就走了。我看到那具蓋了白布的尸體,看到尸體旁穿著被血染紅的白裙子的她。
一瞬間,世界好像變成了灰色,沒有了任何的聲音,只有那個安靜的他躺在那里,不聲不響的像他從前睡著了一樣。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電視劇里失去摯愛的感受了。原來不會瘋,也不會鬧,只是世界悄然崩塌了,再也沒有了陽光。
弟弟的葬禮很快就過去了,他的骨灰被我撒在了海中,他以前說他喜歡大海。
對于那個女的,法院判處的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希望在我意料之外,不過沒關系,會在意料之中。多久都沒關系,無論她在哪兒,她都會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