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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正文(視角一)
我得了絕癥,我并不想聲張,但我喜歡一個男孩,我決定向他袒露心聲,然后風風光光地死去。
2019年12月31日,這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也是我最后的機會。年初我就要上手術臺了,一個生死未卜的手術。
于是,在這一天,我精心打扮,用盡我所有的積蓄,漂洋過海去看他——我的網戀對象。
在我30號給他發消息說要見他之后,他便再也沒有回我消息。不過這并不影響我去見他。
我們是一年前通過微博抽獎認識的,那時我們倆一起被抽中,我和他上臺領獎的時候,我對他一見鐘情了,死皮賴臉地問他要了微信,這才有了接下來的故事。
在我的苦苦央求之下,他成為了我的男朋友。不得不說,他真的是一位非常完美的男友,比如他從來都沒有不回過我的消息,從凌晨到深夜,甚至連吃飯洗澡上廁所,他都和我保持語音通話。
黃昏降臨,我收拾好自己的行囊,獨自一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已經是初冬了,街上的行人這個點都將自己緊閉在家門里。微黃的燈光忽閃忽閃地照著瘦弱不堪的我,冰冷的冬風像刀一樣削著我的臉龐。
聽著悲傷的歌,我踏上了最后一班的列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再次翻閱了手機上我與他的點點滴滴,最終我確認了他目前的家庭住址。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向窗外,哈爾濱的冬天,下著鵝毛般的大雪,從廣東來的我,實在受不住這樣寒冷的天氣。我抱著自己,還要忍受沉默里的孤單。偏偏到我要下車的時候,腦袋還突然感到一陣猛烈的劇痛。最后我身體一沉,緩緩倒了下去。
天旋地轉間,我看到漫天飛舞的雪花,我聽見人潮擁擠嘈雜的聲音。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我看到了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扎著輸液管的我的手,我感覺自己的骨頭仿佛受到了千斤重擊般的疼痛。
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抱著記錄板走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醫生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像三月的陽光灑進了我的世界。
我愣愣地睜著眼睛,然后再把頭轉向聲音的主人。那是一張極其俊秀的面龐,眉間稍微皺著。見我不回答他的問題,他便又問了一遍,聲音還是一樣的溫柔。但我不想回答他,因為那不是我想見到的臉。
在身體的疼痛下,我又想起我必須見到他,我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了......
我費力地坐起,毅然將插在手臂上的針管拔掉。那個醫生沒料到我會這么做,大聲斥問我:“你在干什么!”我冷聲道:“我沒錢治病,讓我走!”
“告訴我你的聯系方式。”醫生平靜的看著我,說話的溫度冷了幾分,也許是他見過太多太多像我這樣的病人。
“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我看向了窗外的雪:“將死之人來這只是想有一個了結而已,阻止我是你的本分,讓我走也是你的權責所在。”
“行,那你走吧。”
我沒注意到他聲音里的悲傷,徑直走出了房門。
離開了醫院,我又整理好衣容,帶上我的行李,再次出發。打開了手機屏幕,才發現已經是晚上11點了,而我現在的地圖位置顯示,我離我要找的那個人的家僅幾百步!
突然我感覺身上不痛了,吹的風也不冷了,我滿懷信心,開始跑起來。跑著跑著,我就感覺有點不對勁,扭頭往后面看,也沒有人跟著我啊。于是就這么疑神疑鬼地奔跑著,我終于到了!
我飛得沖上樓去,我的手顫抖不已,十分激動地去敲響那扇門。我敲了很久,也沒有人來開門,在我希望快要落空的時候,門開了。
我看見一個老婆婆開了門,她對我說了句東北話,風聲太大我沒有聽清,我只顧著找我的那個人。那個婆婆見我在房間東找西找,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好不容易才用普通話講清了一句:“之前住在這的小伙子已經搬走了。”
我感到五雷轟頂,耳朵里嗡嗡作響,血液就要逆上我的腦袋。
果然,我又倒了下去。
再次張開眼,又是熟悉的場景,但這次卻不是那個醫生,在我的身旁忙碌的是一位護士小姐姐。
“你呀,這么大的病就不要亂跑了嘛!害的我們......”護士仿佛是怕說漏了嘴,連忙噤了聲。
我默不作聲,護士也不再說什么,繼續干她手頭上的事。這回我不想再起來了,我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眼睛望著窗外飄著大雪的天空失神。
良久,我問了句:“有什么意義?”
護士聽不懂我的意思,“啊?”了一句。
濕熱的液體順著我的眼角浸入了我的耳朵里。
我找他有什么意義?
我擦了擦鼻涕,回答她:“救我有什么意義?我身無分文,付不起我的醫藥費。”
護士聽我這么說,擺了擺手說道:“沒得事的,你的醫藥費已經有人......”護士又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打住。
這時,有人進來了。我又聽見了那熟悉的溫柔的聲音:“病人怎么樣了?”
“病人很聽話。”護士笑著回復他。
他依舊穿著那件白大褂,神色依舊那么冷峻,似乎與他的溫柔氣質不太符合。從他進門開始,我就一直盯著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他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也轉頭看向我。“怎么了嗎?是身體不適嗎?”他依舊用他那溫柔的嗓音說著溫柔的話。
我在想,那個消失了的他會不會也說著溫柔的話,對我,對任何人,是不是對他來說,我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抑或是個負擔?
“沒有。”我收回了目光,翻了個身,想把一切都隔絕在身后。窗外的雪還在下,像來時一樣。
“反正我沒錢,你們愛怎樣就怎樣吧。”我說出來的話像是在賭氣。
“你的家人呢?”護士問。
“死了。”我回答。
護士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我......”
“習慣了。”我說。
然后再沒有人開口了。醫生終于低聲對護士說了句:“讓病人安靜會。”兩個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了。我閉上了眼,腦子里又是關于他的一起。
不久,醫生又來了,他手里拿著我需要更換的藥品,“還在裝嗎?”他的聲音驟冷了下來。我翻過身去,盯著他的眼睛。他瞥了我一眼,手中的事沒有停下來。
“都三年了,你還活在過去嗎?”他做完了手中的事,站立在我的旁邊,冷漠的樣子與他之前截然不同。他看著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又像是在看獵物。“都三年了,你還不肯放過他?”
我腦中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但我的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往下掉,無盡的悲傷涌上心頭。我猛地吸了幾口空氣,用手捂住胸口。我的呼吸聲在房間里響著,顯得格外刺耳。“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沒關系,很快你就會想起來了。”醫生的語調再次變得一如既往的平靜。“睡吧,睡醒了就結束了。”
我的意識開始模糊,視線開始重疊,我晃了晃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清醒,但是徒勞無用。
我看到那消失了的他走向光的深處,淚水早已流滿了我的臉頰,我開始奮力奔向他,可是他離我好像很遠很遠,我怎么伸手也夠不到他。我想開口乞求他能停下,可我怎么也發不出任何聲音。我跪坐在地上,淚水花白了我的視線,我看著他越走越遠,越走越遠,消失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