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太白金星只來了三天,還是晨昏點卯,點完就走。
豈有此理,天君余樂拍案而起,我待你不薄,你帶頭曠工,我我……下了好一會決心,余樂決定找他聊聊。
嗯,拿這個短處,就可以跟他提條件。尤其是老婆交待的事,請教經驗豐富的堂叔準沒錯。
他家并不遠,就在太白山,太白山就是天梯山,金星夫婦擔心孩子磕著碰著就去了天梯,只留下底層平地供他們玩耍。余樂剛進去,就聽到了嘰嘰喳喳的打鬧聲。
“老三,你再動我的寶物,我就告訴大哥去。”
“你怎么不說昨天趁二姐不在你把我的書全推倒了?”
“看到我推還接不住,自己反應慢還怪我嘍?”
一見是老四,余樂開心地忘了怒氣,一把摟過他說悄悄話。
“四弟,你老爹在家是不是很開心很幸福?”
這鄰居又來串門了,不定遇到什么麻煩,不然不會舍臉下來。
小孩桃花眼一亮,腦子也遺傳了老爸,“天下太平,我爹當然安享晚年,至于在家,最是自由開心,我們娘幾個,他愛先伺候誰就先伺候誰,山上活計一應家務更是任他挑。”
余樂聽完有點飄了,怪不得不去上班,感情在家百事忙,這回度真難得不再偷懶了。
繼續深入,余樂笑瞇瞇地開始哄騙小孩,“你爹那么自由,肯定也有時間生弟弟妹妹嘍?”
這個老四,一聽就明白他想打聽啥。他心里回答,天君哥哥,你可學不來老爸。老爹為了老媽,可謂絞盡腦汁,奸詐無比,連無辜的小孩都利用上了。
比如他,還不會說話時,就被他天天洗腦,媽媽好姐姐好妹妹也好,等他會說話要許生日愿望時,讓他自己說“我想要個妹妹”……
不過這些他不會跟別人說的,老爹還是老爹。
所以他的腿腳也敏捷起來,見老三漲紅了臉追來,趕緊往外跑,貌似是顧不得回答他。
他心里明鏡,自己還沒拜師,哪是三哥的對手,趕緊跑唄。
哪知正好撞上了要找娘的五妹。
小女孩紅著眼睛,聲音像糕點一樣甜軟,“四哥,你見到娘親了嗎?小七醒了,六妹也不在,怎么辦呢?”
她在兄妹七人中膽子最小,看到家里有事,幾個人不再打鬧,開始想怎么辦。
沒一個人理會余樂,他十分惱火,正欲開口,老三轉向了他,“天君哥哥,你幫我們作證,等我大哥回來,我跟老四當天賽跑定輸贏。”
“嗯?”他一愣神,他們剛才不是在討論怎么找娘嗎?
“你答應了,好,現在你駕馭坐騎,我們抱著小七,一起出門去找爹。”
感情我來當工具人的?余樂想著,還是駕著坐騎,不過剛出門,老四就看到了趕來的度真,小孩子一窩蜂跑地過去,又是抱腿,又是拉手。
“爹,你回來了,七妹醒來后在哭!”
“小七怎么哭了?”
一聽寶貝女兒哭了,度真忙讓游君接過手里一切,自己雙手接過小七抱在懷里。
“小七不哭,乖,爹爹帶你看星星。”
他極有經驗地邊走邊逗她,小七跟肖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大家都非常喜歡她。
小星星掙開好奇的眼睛,看著一路的風景,慢慢地止住了哭聲。
他們家附近有何風景,他們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離天上不遠。
自從度真元氣大傷,雖被幾位師父保著沒死,但再也不能掌權下去,所以余樂殿下即位,這個侄兒給了叔父一個晨昏值日的閑差。
別的度真也不高興做,所以就接受了,尤其是好不容易贏得的老婆,怎么能為了工作冷落了她呢。然后,他們家人丁一直很旺。以至于各宮都來預約徒兒。
包括借機串門的余樂,明暗換著說,想讓老四去自己宮里學藝,但都被度真回絕了。
余樂脾氣好,和他老爸一樣恒心可貴,現在還笑呵呵地跟在旁邊,“叔,錄衡挺想去英靈宮玩的,我能不能……”
“不行。”
度真抱著懷里的,拉著身后的,“想要人跟崇菲生去,別打我們家人主意。”
余樂心里叫苦,她愿意給我生孩子,就不會趕我一次次往你家跑了!不是她的主意,自己才不要跑過來當保姆帶孩子!
他換了策略,繼續說道,“你看疏云宮上清境彌羅宮都有主兒,你家還有美麗的姐妹花,再說你家老四可想學涅槃術呢……”
這下有點作用,老四錄衡心想我也不能比哥哥姐姐們差,就用期望的眼神盯著度真。
但他爹誰都看不見,誰都不理會,反而轉問老三,“你六妹去探望姑母了?”
“可能吧。”老三猶豫道,可是在姑母處的二姐也沒來接。
“娘親陪我們一起午睡的,我醒來她和娘親就不見了。”小五小聲對父親說。
度真聽完,立即把小七交給了余樂,“幫我抱著,在這里玩就行。我回頭再找你。”
“哎!那老四的事,你是答應了?默許了啊,我可不管……”
余樂在后面嚷嚷著,老四一看度真不在,一下跳到余樂的肩上嬉鬧,和老三又比武切磋起來。
事實證明,老三忠厚確實不如這個將來的天君弟弟機敏。不過也無妨,老三后來娶了一位賢淑的仙子,比他爹包括老四都少走了許多彎路。
度真來不及帶游君,急忙趕了朵云,火急火燎趕往霄境。
在境門外,他停下了腳步,不僅是靈力不夠進,還有當年道祖立的規矩,千年之內,任何人不得入內,三教主也不得踏入紅塵一步。
那是三教主要徹底鏟除他時,道君請道祖出面阻攔相救。
如今,教主封禁之日已到,他會不會報舊仇,有沒有原諒他們放過他們?
他看到肖容抱著小六,就在教主面前。而那個男人站著轉身看著她。
“師父——”
肖容見到師父,忙抱著女兒跪下。
“你終于舍得見我了。”
教主更加蒼老了,可是看她的眼神不掩溫柔。
“不肖徒兒,萬死難辭。”
她低著頭,跪在地上,內心如刀絞。面對師父,她就是即刻死去,也難消他心中的憤恨。
她最終還是和度真在一起了,在度真最需要她的時候,她沒有選擇,可是師父徹底地傷心了。她仿佛拿走了師父的魂,心和肝。
見母親長久跪著,淚流不止,懷里的小六不樂意了,她和小五是雙胞胎,但和姐姐性格相反,活潑膽大。
“你是師父嗎?為什么讓娘親一直跪著?”
稚氣的聲音,讓教主回神看去。她還小,剛會說話。
“小孽障,沒大沒小。”
雖然小模樣和阿九一樣美,但一想到是度真那廝的種,他又不悅道。
“師父息怒,我的罪過實在難贖,希望她能代我在師父面前盡孝。”
“罷了罷了,你還是不愿意回到我身邊,命注定,何須求。”
教主喃喃自語,仿佛忘了眼前人似的,徑直步入境門。
不知為何,這個女孩聽懂了似的,邁開小腿,也跟著進了去。她剛跑到門前,境門自動為她停留下來。
“你要聽師祖的話,不要像我一樣惹他生氣。”
自己的骨肉,肖容舍不得又囑咐道,可是她也沒辦法,度真再也不能被師父報復了。
“嗯。”女孩很開心,回過頭,邁著小腳進去了。
“你回去罷。”
悠遠的聲音傳來,肖容不禁抬起頭來,師父是接納了度真還是無奈懷恨呢?
怔愣之際,溫柔的手擋住視線,他側跪在她身邊。
肖容和他在一起不錯,可是他知道她心里一直懷有愧恨,他從未掉以輕心過,景煥自戕后,寶寶降生,他一度不安的心曾放心,但是心事始終是心事,解釋恩怨也道不盡,他只能試著寬慰或者選擇沉默。
這么快一千年了,小星星他們都有了七個。
他常勸自己沒什么,但有時他比肖容還擔心。教主能夠一再犯禁,勢必會重塑世界,創造機緣,將她帶走。哪怕最終化作塵埃,他也毫不吝惜自己,只要他愛的人都還在都很好。
“容卿,你還在,就好。”
他擁住她,淚水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