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盤山公路走了兩公里,他拐進樹林,林間有一條小路,走的人少,被枝丫草叢遮擋幾乎看不見,馮徐卻很熟,他走過很多次了。
從林中爬上可以行車的土路已經花費了他兩個小時。
掏出身上的鑰匙,他四下看了看,打開銅鎖,鉆了進去,從里面將鐵鏈纏好,鎖住。
馮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摸著石壁憑直覺走了一段才打開手電筒。
他把背包取下來,掏出里面的東西:干糧和水。
看著這一床一桌一椅,馮徐頗有成就感,這些都是他從垃圾站撿來的,分批帶上來自己組裝的。
這個防空洞是閑置的,他發現的時候也是鎖著的,只是撬了重新換的鎖,幾年了也沒人發現。
閉目沉思了好久,他才起身離開,仍沒有走大路。
晚飯后睡了兩個多小時,深夜十一點多,馮徐拎著包出了門,沿著馬路走著去接車點。
車上已經坐了一個客人,交車的大哥下來讓他,“你把我放到前面拐彎的路口,客人去民生路,你送過去順便把氣加了,我轉錢給你。”
馮徐有一絲慶幸,從加氣站出來,慢慢開著車路過一些酒店,往商業街開,天氣漸熱,夜貓子還沒散場。
幾個女人從KTV出來,抬手招出租,馮徐在前面掉了個頭,停在幾個女生身邊。
“巧巧,你遠些,先走……”
叫巧巧的女人也不客氣,“好吧,我先走,改天再約。”
“師傅,去東城。”
出發沒有五分鐘,女人的電話響了:“喂,老公,已經上出租車了。”
“今天怎么可以去你家了?”
……
“啊,今天保姆休假呀!”
……
“好,洗干凈了等著我……”
馮徐從后視鏡看著一臉嬌笑的女人,那一顆種子終于破土而出迅速長成了參天大樹。
女人有點微醺,閉目養神,當女人回過神來時,車已經進了山林。
“呵……你那么喜歡當見不得光的第三者,我就讓你不見光好了。”馮徐冷笑了一聲。
巧巧被鎖進了小洞,馮徐解開她手機,給那位已婚男士回了條信息:
——親愛的,我媽媽生病去醫院了,我就不過來了。
“嗚嗚……嗚……”巧巧被膠帶封住了嘴,只能發出嗚嗚聲。
——好,忙完了給我信息,我帶你去買包。
馮徐朝巧巧揮了揮手機,“省點力吧,也許哪天你悔改了,我高興了就放了你。”將手機關機,扔到床上。
“要喝水嗎?不要叫哦,叫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
巧巧拼命點點頭,靠近柵欄門。
馮徐撕開她嘴上的膠帶,擰開瓶蓋,抬起瓶身,巧巧咕咚咕咚喝了半瓶。
“我勸你還是睡一覺吧,暫時你是走不掉的,想想你都做了什錯事,做錯了就要受懲罰,這是天理。”
馮徐倒在床上睡著了,一個夢都沒做,最后被一陣敲擊聲驚醒。
“要方便?”
馮徐帶著帽子,打開手電筒,拉著巧巧七拐八拐,“就這里,慢慢來,不著急,下次來就得明天了。”說完走出幾步,關了手電,四周又恢復一片漆黑。
帶回小洞鎖住,這次他解開了巧巧的繩子,撕了膠帶,轉身離開,巧巧陷入一片黑暗。
黑夜將恐懼無限放大,除了能聽見風聲其它什么聲音也聽不到,巧巧害怕激怒他惹來殺身之禍,只有安靜下來。
馮徐下了山,凌晨五點開始生意就好了,他收了三百多,背上自己的包交了班。
下午上了一次山,送水,送食物,帶巧巧方便。
心里的那頭猛獸如潰堤的洪水再也攔不住,觀察、選擇、伺機……
如法刨制,半個月后他綁了第二個女人,拘禁,提供水和食物,既不毆打她們,也不侮辱她們,就把她們關在黑暗里,讓她們懺悔,讓她們恐懼……
披著懲罰的外衣,游走在罪惡的深淵……
用罪惡帶來的正義早已失去了它本來的面目。
這幾天大家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天亮了,口供也錄得差不多了,頭兒讓他們都回去休息一天再上班。
子輿把手機充上電,剛一開機,提示音響個不停。
點開第一條語音:老妹啦,你怎么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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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妹啦,這都三天了,你再不回我電話,我可要報警了。
你都是警察我向誰報去?
看到信息一定要給我回電話。
未接來電也有十多個?
——孟警官,你電話怎么關機了?
——孟警官,請回復一下信息。
……
子輿給李昕回了個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搶先呱呱呱:“老妹啦,你終于重返人間了,我都快望穿秋水了……”
“閉嘴。”不打斷,他得呱呱一個小時。
“我出任務去了,這種情況經常有,我還得每次告訴你?你自己好好談你的戀愛不香嗎?真是醬油吃多了,閑(咸)的,好了,掛了,我安全得很,什么事也沒有。”子輿不等他回嘴就掛斷了電話。
其實李昕等的就是她最后那句話。
別看平時靠不住,總欺負她,還是記掛自己的,抽空請他吃個飯吧,想想又肉疼!
隔了兩天,夏媽媽又來局里了,等到送出門回來,楚澤盯著子輿:“這老太太不對呀?總是給你送東西。”
子輿翻了個白眼:“老太太總說我是救命恩人,非要送吃的,難道我還能把她趕出去不成?”
“老太太對你太親熱了,不像看救命恩人的樣,倒像是看兒媳婦的樣。”
“你那是啥眼神?”子輿白了他一眼。
結果辦公室的另幾個居然都沒反駁,氣氛有點詭異。
局里問馮徐父母的聯系方式,馮徐不同意,“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我認罪。”這個世界仿佛沒有任何令他留戀的。
“可是司法程序你必須要有一個代理人簽署文件,從本性來說,你并不壞,以我的估計你好好認罪的話,最多判三年,三年出來你還不到三十歲,一切還來得及。”子輿出面和他談。
子輿和他接觸最多,在他綁架子輿的過程中,除了威嚇她以外并沒有動手毆打她,他的內心還是有良知,是一個善心未泯的人。
馮徐給了他后媽的聯系方式,那個女人趕來警局,見了馮徐一面,臨走只說了一句:“我會給你請個律師的。”表情依舊淡然。
但子輿能看出馮徐的神態放松了,眼神中有了一絲渴望。
后來,馮徐被判了兩年零六個月,看守所來辦移交的時候他后媽站到子輿面前:
“他讓我謝謝你,還讓我幫他給你道個歉,說對不起,傷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