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承乾宮因為花錦裳的消失變得惶惶不安，只有唯一知道他行蹤的蕭鈺一邊望著屋頂的身影，一邊朝前殿扔石子，企圖給他們些線索。

晚霞映著整片天空，延展到無邊際的宮外，花錦裳躺在依舊溫熱的瓦片上，枕著手臂，好不愜意。

一道紅色的身影忽然出現視線中，盤旋在他周身，親昵的發出聲聲清脆鳥叫。

“看來它很喜歡國主?！?

艾唯的聲音傳來，揮手將那只小巧的鳥兒喚入掌中。

她的出現也算是在花錦裳的意料之中，花錦裳撐著胳膊坐了起來，感受著迎面拂過的微風，掠起他飄逸的紅袍和肆意束起的墨發，聲音在其間響起。

“它喜歡我，我卻羨慕它?！?

他極少說這樣的話，一時間竟難辨真偽。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魚。”

花錦裳轉過頭來，戲謔的笑被暗沉取代，心里有了答案的問題還是問出了口，“要走了嗎？”

艾唯知道他是個什么都了如指掌的人，無論是他身邊的事，還是身邊的人。

“嗯。”

沒有過多的解釋，艾唯從不習慣對誰解釋，但他們彼此卻明白了。

兩人一站一坐，相對無言。

“艾唯，我在你們眼中到底是什么，”花錦裳是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之前叫她小唯姑娘太過生分，叫小唯怕她不喜歡，他一直都在意她的感受，卻忽略了自己的感受。

而這個從一開始就被他逃避的問題是時候得出答案了。

“交易的伙伴。”

他們的關系，只有交易才算得清楚。

一個回答斷了花錦裳所有的念頭，背對著艾唯的眼中滿是陰郁。

其實艾唯也知道，他們之間早就算不清楚了，如果說之前做的種種是為了助他繼位，那么后來光是花錦裳為了救她差點魂飛魄散這一件事，艾唯就欠下了他，至少她是還不清了。

這段日子她在這里待的很是疲倦，總覺得他們只要待在一起就會有事不停發生，倒不如離開這里，落得清凈。

“東方染清說定會在重陽后歸朝，你當真這么急著走？”

“我”

“若是為了前幾日的事心里不痛快，人已經找到了，隨你處罰?！?

花錦裳終究還是舍不得放她走，哪怕他知道自己是在飲鴆止渴……

“我不是在意這些才離開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花錦裳望向她的目光總是帶著直白的深情和波光瀲滟，讓艾唯無所適從。

這也是尚若韻覺得她被花錦裳吃定了的地方，連他的眼神都不敢直視，談何拒之千里呢？不過是溫水煮青蛙，時間問題罷了。

“我知道，你要走我是攔不住的，也知道你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小唯，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會等著你，哪怕是一輩子。”

花錦裳好像看不到艾唯冷漠的拒絕，一步步靠近她，第一次不由分說抱緊了她，強硬的姿態也讓艾唯陷入了思想漩渦。

“真是拿你沒辦法?！?

艾唯很想問問他，到底多了解自己才敢說喜歡，連她自己都不喜歡自己，更何況他只是一個和她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類。

清晰的心跳聲好像能通過身體傳遞，艾唯驚覺自己竟然不反感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對她來說這可不是好事。

懷抱忽然落空，花錦裳反而莞爾一笑，一輩子的承諾并不適合他，他更像是威脅別人“我盯上了你，你這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狠角色，但就是這樣的他，卻愿意放低姿態等著一個永遠不會選擇自己的人。

縱然艾唯拒人千里之外，此刻心里也被觸動了。

“無論你說什么，劃清界限，對我們都好。”

但艾唯的嘴沒有她的心誠實。

好在她沒說要走了，花錦裳看著她的背影，又一次露出了狡黠的狐貍笑容。

艾唯回到芳華宮聽雪瑤說起宮里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其中就有造謠宮中有妖物的人已被國主處置，并且國主在朝中下令：妄議后宮者，殺無赦。

艾唯聞言只是看了一眼不知內情的雪瑤，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小唯姑娘，過幾日就是中秋了，不知道東方姑娘和若韻姑娘能不能回來？”

透過一方紗窗，皎皎圓月月色皎潔，倒讓艾唯想起赤月星系那顆散發著螢螢光芒的星球，那也是她們的月亮，只不過沒人愿意坐下來欣賞它的光芒了。

見艾唯扶首沉思，雪瑤也學著她的樣子，看到的只有夜空中孤零零的圓月以及四四方方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