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皇帝的葬禮
- 無名為空
- 也曾仰望
- 5347字
- 2025-06-01 03:01:30
夜晚,莫詩筠獨自坐在窗前,她默默的看著外面的大雨,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人。
突然,一陣黑影閃過,莫詩筠趕忙起身打開窗。不多時,黑影便從外面跳了進來,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伸出芊芊細手想把帽子摘下來,不過一想到自己所處的地方后還是停下了手。
“多日不見,玥姐姐可還安好?”
莫詩筠將窗戶關上后又將窗簾給拉了下來,雙手很自然的放在身前,顯然是與來人關系不淺。
夢玥這才將帽子摘下,露出其中的絕美容顏。她比莫詩筠要高上些許,一頭漆黑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白皙的皮膚中透著淡淡的粉紅,仿佛初綻的桃花,帶著一絲不經意的嬌艷。眉眼如畫,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冷淡與神秘。
兩人站在一起,連莫詩筠都要遜色幾分,遠遠看去,不知情的人或許還會覺得她們是姐妹呢。
“那老頭的嘴不是一般的油,費了我老大勁了。”
夢玥有些喪氣的低著頭,向自己的姐妹傾訴肚子里的苦水。話剛說完,她又抬起頭,鄭重的看向莫詩筠。
“我的事就先不說了,回來的時候,聽說皇帝陛下駕崩了。”
夢玥說得很小心翼翼,可不曾想她的擔心都是多余的。莫詩筠除了露出傷心的神情外,并沒有其他過激的舉動。
“明明才過去一天,可詩筠卻感覺父皇已經離開我們很久了。”
看到莫詩筠苦笑起來,夢玥也漸漸明白了她如今的狀況。
“看來已經有人安慰過你了。”
“原來在玥姐姐心里,詩筠是這么一個人嗎?”
莫詩筠輕輕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嗔怪,看似是對夢玥的話有些不滿,但語氣中更多的是默認與無奈。
“再怎么說你的情緒也太穩定了。”
話語在不假思索中說出,夢玥微低著頭,補充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知道失去親人的感受不會是這樣的。”
莫詩筠愣了一會兒,隨后笑著輕輕搖頭,“是一位溫柔的朋友幫助了我。說起來,詩筠一直都想著將這位朋友介紹給玥姐姐認識呢,只可惜這些日子姐姐都不在皇都。”
夢玥拉了拉衣領,眼神不自覺的飄向一邊,“我只是一個過客而已,結交關系不是我的本意。”
“這么說來……”莫詩筠說到一半就停頓了下來。
“沒錯,我在這邊的事情也辦完了,差不多該啟程了。”夢玥很干脆的就說出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
莫詩筠眼中出現幾分失落,不過她還是打起精神道:“不知姐姐可否多留幾日?”
“嗯?”
夢玥看著她的臉,眼中的疑惑不言而喻。
“三天后,我們就該送父皇進皇陵中了。雖然覺得皇兄們不會在這期間為了皇位而做些出格的事情,但是詩筠總想要個保障。現階段,詩筠確實找不來哪個可靠的幫手。”
夢玥低頭沉思了一會,給出了回答:“我盡量。”
雖然得到沒有明確的答案,但是莫詩筠還是喜出望外的握住夢玥的手。
“那詩筠就先在此謝過姐姐了。”
夢玥驚訝的看著莫詩筠,印象里,莫詩筠似乎是沒有過如此主動的舉動。
“看來你變了不少。”夢玥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這話,莫詩筠有些調皮的將食指放在唇邊,“因為,人也是會成長的。”
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三天,皇帝下葬的日子也是到了時候。
這天,白軒宇早早的便起了床,他熟練的將窗打開一個小縫,聽到外面還在下雨后又給關上了。
這雨也跟著下了三天了,時大時小的,得虧整個皇都的疏水做得不錯,不然早就被淹了。
輕輕的關上房門,白軒宇撇了一眼樓下,確認了寧月音沒起床后才走了下去。
沒有敲門就走進了炎師的房間,白軒宇很自然的在床前坐下。炎師此時正躺在床上,呼吸均勻,一切都好像在慢慢好轉起來。
白軒宇知道,這不過都是表象,因為炎師已經醒了。至于為什么沒有睜開眼睛,白軒宇不知道,因為他不知道一個將死之人會想些什么。甚至,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炎師的過往。
“萬靈錄后面有兩個幻靈術,我現在已經學會了其中一個名為凝靈的幻靈術,另外一個叫星滅的怎么也沒搞懂。”
“你將心思多放在修煉上,慢慢的也就懂了。”
炎師閉著眼睛回應了白軒宇的話,語氣輕飄飄的,給人一種鬼魂在說話的感覺。
“我又沒你想得那么天才。”
白軒宇呢喃了一句,實際上他只是做不到一整天都在修煉罷了,說白了,沒興趣的東西他都很難堅持下去。
“我只知道你來自中域,但是你的家族是個什么情況、你是發生了什么才來這里的,甚至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才不信炎師是你的本名。”
“你什么時候喜歡打聽別人的過往了?”
“我是有一些好奇,但你呢?這里沒有人知道你以前的生活,對于這片土地,你就是一個憑空長出來的人,不明不白的就要埋進去。”
話說到后面,白軒宇抿起了嘴,雖然知道炎師不會看向他,但頭還是不自覺的低了下去。
炎師發出了一句聲響,白軒宇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那是在嘆氣。
“我帶不走過往的思念,也不想你被我的過去所束縛。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懦夫,用逃避的方式來阻止自己回想起過往。很神奇吧,你不去想以前那些好的,就不會悲傷,不去想那些不好的,就不會憤怒。”
白軒宇沒有說話,逃避確實是最不用思考的一種方式。
“別連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呀。”
白軒宇的語氣很輕,以至于炎師都不確認的睜開了眼睛,結果看到的卻是白軒宇離去的背影。
輕輕的關上門,白軒宇無力的靠在門上,外面雜亂的雨聲讓他始終無法平靜下來,真是連天氣都不會看氣氛。
也許白軒宇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關心炎師,但是當炎師真的要死時,他或許是最不希望的一個人。
一方面是炎師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教會了他不少東西,另一方面的話,他不想自己哪一天孤獨的死去,這種想法放到了炎師身上也是一樣。
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他能做到的很少,很少。
重重的,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仿佛是要將一切的無力感都吸回到心臟里。白軒宇將目光投向外頭,那里已經陸陸續續的撐起了一把把黑傘,這才讓白軒宇想起,今天是皇帝出殯的日子。
人流如河水布滿了主干道,旁邊零零散散的人也都站在各自的家門前為皇帝哀悼。走在最前面的人負責撒下一片片白紙,在靈力的控制下,這些白紙到了地面上后并沒有被雨水沖散,而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條通白道路。
往后,便是皇帝的棺材了,莫詩筠等人分列在周圍,跟抬棺人并列而行。再后面就是由大祭司率領的祭司儀的人了,他們手捧著黑色書籍,一遍又一遍的念誦著與鬼神相關的語言,這是星瀾每一位大人物死后都會念誦的一篇祭文。
低沉,莊嚴的聲音回蕩在皇都上空,就連大雨聲也無法掩蓋絲毫。送葬人群直到城門外才開始折返,畢竟這里距離皇陵有一天的路程,不可能支持所有人都隨行。
回頭的人群都在城門外向著前方跪下,鄭重的磕了三下頭后才從小門回去。后面的人也并沒有因此而跟著回頭,都是從大門走到外面,磕了三個頭完成了流程后才回去。
其過程沒有一個人因厭煩而中途回頭,更沒有人為了趕時間而加快腳步,雖然這個流程只是星瀾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沒有多大的強制性,但是人們都不約而同的遵守了這項規矩,因為那位君王值得他們如此。
漫長的人流從天曉時出發,直到正午時分才全部往返,此時的天空上的烏云淡了不少,這場雨看來也是要到盡頭了。
由于還有半天的路程,大部隊索性就在原地扎營休息。有趣的是原本整整齊齊的一群人在這時分成了三批,一批是以莫天寧為首,負責守護莫天成的棺材,剩下兩批則分別以大皇子莫承屹和二皇子莫昱航為首。
三批人原本保持著明顯的界限,很少有往來,直到大皇子向二皇子發出邀請的時候才打破了這個局面。
莫昱航斜坐在正位上,手下的人分成了兩批在爭論是否要答應大皇子的邀請。很顯然,反對派占了大多數,畢竟在這個敏感的日子里,去了大皇子那里只怕兇多吉少。
贊同派則認為如果拒絕這個邀請則是打了大皇子的臉,將對皇位的爭奪戰拉到臺面上,再說這里也不只有他們兩批人,大祭司可也在呢,大皇子敢對莫昱航動手就得面對所有人的謾罵和大祭司的質疑。
聽了一會,莫昱航也就厭煩了,他用手拍了下桌子,底下的人瞬間就安靜下來,齊刷刷的等待他公布結果。
“咳咳。”莫昱航扯了扯嗓子,用自以為威嚴的聲音說:“去吃一個飯哪有這么多畏畏縮縮?衛杰,你領十個人跟我去大哥那里。”
“是!”衛杰沒有過多的話語,立刻就去著手安排人。
莫昱航滿意的點了點頭,衛杰不僅有著入體中期的修為,還是衛星瀾的堂弟,跟著自己過去諒大哥也不敢對他們怎么樣。衛星瀾雖然不站隊,但是他的堂弟出了事可就不好說了。
莫昱航一定板,就沒人敢再說些什么了,就算有人有想勸的想法也會被他用犀利的眼神給堵住嘴巴。
莫昱航對自己的權威頗為自得,雙手背于身后,緩步向外走去。
等到了大皇子的營帳前,一位侍從將他們攔了下來,侍從帶著歉意鞠下身體,“不好意思,二皇子殿下,還請將武器暫放這邊保管。”
莫昱航還沒說話,衛杰已經先站了出來,他掃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營帳,皺著眉說:“這把劍已經跟了我十幾年了,就連睡覺都沒離過身,恕衛某難以從命。還有,莫非大皇子殿下此刻正有要事出不來?那看來我們二皇子殿下來的不是時候啊。”
莫昱航這個時候伸出手攔住了衛杰,示意后者放寬心,“其他人就先把武器放下吧,衛杰你也真是的,我們帶人來只是象征一下,難道你真覺得我們這十二個人能跟上百號人打?再說,我大哥還用跟我講這么多規矩嗎,直接進入就是了。”
說完,莫昱航揮了揮手,很是灑脫的走進了營帳,衛杰見勸不動他,也只好跟著走進入,期間手一直放在劍鞘上。
帳中,莫昱屹端坐在最中心,桌上早已擺放著不下二十種菜品,侍女們分列在兩邊,左邊著黑服,右邊著白服。
“為兄等了許久,還以為二弟不來了呢。”
莫昱屹伸手示意他們坐下,自己則坐在椅子上淡看風云。
衛杰還有些皺眉,莫昱航則已經坐在了莫昱屹對面,直視著自己的兄長。
“讓大哥久等了,我們整理著裝花了點時間,畢竟隨意的穿著就有些太失禮了。”
莫昱航笑了幾聲,隨意擺了擺手讓衛杰等人坐下,好似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一般。
莫昱屹在眨眼之際微嘆了口氣,神色嚴肅道:“這次請你來,一來是想與你交交心,二來呢,父皇才西去不久,外界關于我們的傳聞也不少,正好趁這個機會給他們都反駁了,好一心為父皇送行。”
被大哥這么一說,莫昱航的臉色也收斂了不少,“大哥所言極是,這皇位我們誰坐不是都一樣?也就是外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感情,總覺得我們非得爭個高下不可。”
說著,莫昱航將酒杯一飲而盡,還向莫昱屹展示了一下,莫昱屹難得的笑了起來,同樣舉起酒杯將之飲盡。看到自家主子如此,衛杰也只得無奈地給了隨行十人一個眼神,提醒他們不需要喝自己面前的酒了。
“想起來我們出生之時,彼時星瀾剛換代沒多久,皇室也沒多少錢糧,我還跟你搶過同一塊餅吃呢。”莫昱屹打趣著說道,眼神卻落在空酒杯上,也沒有讓侍女添酒的意思。
“那事呀,我記得最后還是大哥的力氣更大一點,我就搶到了一個邊邊,不過后面大哥不是又幫我找了一個餅回來嗎。”
說著,莫昱航拿起酒杯,待一旁的侍女將其斟滿后飲下半杯。
“那時候我是被父皇拿著鞭子趕著去找的。”莫昱屹瞇著眼,接著說道,“不過到了現在,大哥一定會心甘情愿的幫你去找的。”
“大哥。”莫昱航眼神有了觸動,顯然是相信了莫昱屹的話。
衛杰則是敏感的將手探到桌下,隨時準備抓住劍鞘,目光也是直視莫昱屹,“大皇子?”
莫昱屹見狀,沉重的閉回眼睛,“二弟如果信得過大哥,就不要再想著皇位了,畢竟星瀾自古以來都是立長不立幼,我們也不能讓父皇在上面操心不是?”
莫昱航也是在這時反應了過來,他尷尬又譏諷的笑了笑,“大哥,這話說得,立長還是立幼,父皇要是認可的話這太子之位早就定下來了。”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下來,兩撥人馬都在緊盯著對方,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立刻廝打起來。
和其他人不同,莫昱屹非常有底氣的靠在椅子上,除了用手指敲打桌面外再沒有其他動作,讓人不知道其心中所想。
忍受不了自己被這樣羞辱,莫昱航拍座而起,“既然這樣,那我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這么急著走干什么?飯還沒吃完呢,昱航。”莫昱屹慢悠悠的說道,眼里的神情漸漸陰冷下來。
莫昱航冷哼一聲,不想再在這里呆哪怕一秒鐘,可直到他轉身想走時才察覺到不對勁。
他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一點點的將頭探回去,看到自己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都倒了下去,他才真正的慌張了。
連忙找到倒在身邊的衛杰,莫昱航顫顫巍巍的指著,帶著恐慌的語氣質問自己的大哥,“衛杰要是死在這里,你就不怕被衛星瀾知道嗎!”
“你想多了,昱航,我用的不是毒藥。”
一聽到莫昱屹這么說,莫昱航瞬間就有了底氣,腰桿子也能挺直起來,他故作淡定地坐了回去“你該不會以為把我囚禁在這里,皇位就是你的了吧?我外面的人可不是吃醋的!”
看到自己的弟弟是這副模樣,莫昱屹像個機械般搖頭,“昱航,你還是一直保持這股天真好了。”
說完,莫昱屹舉起右手,幾個黑衣護衛從身后走出,他們抽出武器,手起刀落。
有那么一抹血漬濺到了莫昱航臉上,他立馬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可是雙腿又不爭氣的癱坐了下去。
莫昱航緊靠在唯一沒被砍頭的衛杰身邊,一臉驚恐地看著莫昱屹,“大哥,大哥!你這是要做什么?”
“哪有不沾血的權力交替?昱航,你好好聽大哥的話,大哥是不會害你的。”
揮了揮手讓手下人將莫昱航和衛杰帶出去,立馬便有侍女開始收拾現場。
莫昱屹厭煩的將手放下,身旁之人立刻貼耳輕說安慰,“這是必要的犧牲,不這樣的話二皇子永遠不會清楚現在是什么情況。”
“我當然知道。”
聽到莫昱屹不耐煩的語氣,身旁之人也是識趣的站回了原位。
“詩筠現在在哪里?”莫昱屹冷不丁防的問題讓身旁之人為之一愣。
“殿下,小公主如今正在先帝身旁。”
莫昱屹輕嗯了一聲,“準備一下,我要去見大祭司一趟。”
“殿下,大祭司如今還在修煉,暫時不見人。”
“嗯?”莫昱屹花了好一會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嗯,我知道了。”不管伯父是否在修煉,自己確實都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過去,不然起了反效果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