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泰坦背后的真相嗎？”我茫然自問。

“那既然你已經找到了真相，為什么還要向科學技術委員會申請進行聯合考察，為什么不獨享這項獨一無二的發現，為什么不把這些資料整理起來，寫成論文的形式待時機成熟后發表出去，將泰坦的秘密向世人公布。那將會極大地改變科學的進程…”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屋內一片寂靜。科爾多瓦耐心地等我說完。

“……你根本不想把它公之于世，因為你不止想挖掘出泰坦最深處的奧秘，你還想“打開”它！”

“對呀，陳，這是一艘來自外星文明的宇宙飛船，他們的科技水平和生命形態超過人類幾個世代，我完全有理由相信飛船上的生命能夠挺過洪水、海嘯、火山爆發，穿越一億年的滄桑活到今天的地球。就像我們中許多人設想過的那樣，采用液氮低溫冷凍人體，然后用千分之一光速進行遙遠的宇宙航行，到達目的地再自動喚醒乘客。”

科爾多瓦眼里煥發出狂熱的神采，“你明白我的意思嗎，這艘被封在冷卻的巖漿中的宇宙飛船有可能藏著一個活的外星人，它就是飛船的駕駛員！”

“你真是瘋了！”

“陳，我需要你，我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個外星人的存在。我們要借探索地下為由打開飛船中央的核心區，找到并帶走它。”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我質問著科爾多瓦，“靠兩個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科學家帶走一個神秘的外星生物，如果他們對人類存有敵意，或者由于不適應地球環境當場死亡，后果誰來承擔…”

正此時，外面的門開了，我和科爾多瓦一下都愣住了。

因為情緒比較激動，彼此說話的聲音都很大，我和科爾多瓦并沒在意外面的情況，誰想到別人這時候會突然闖進來。我與他面面相覷，心里涌起同樣的擔憂，我們剛剛的對話是不是被別人聽到了。

幸好是科考站的一位隊員，他來通知我們一小時后召開研討會，討論地下探險的具體細節。不過主持會議的人是杜勒斯，而不是科考站負責人科爾多瓦。

路上，我們都沒再談有關泰坦的事，我心里明白，事關重大，穩妥起見必須暫且隱瞞下來。可我在想，原來跟隨科爾多瓦的科考隊員到底知曉泰坦的多少奧秘？他沒有向科學技術委員會匯報失蹤的人員，那他的上級知道嗎？

念及于此，我覺得這個人真可怕。

……

會上，杜勒斯向我們展示了他所屬的軍事研究機構研發出的新一代仿生機器人。

考慮到泰坦的實際深度，假如實地進行探險，危險系數太高，憑目前的氧氣瓶容量最多行進4～5公里的深度，并且要冒很高的風險。所以用機器人代替人工是最合適的。

杜勒斯的這款機器人形狀類似狼蛛，直徑1.5米，有8條鈦合金機械腿支撐身體。這些機械腿彈性極強，完全伸展時長度超過2米，能完美搭載最多45千克的載荷，在崎嶇不平的地面上保持重心、如履平地。前端裝有雷達及全景攝像頭，既能根據情況自動行進，又能由科考隊實時進行遠程操控。

但日本腦科學專家伊藤智彥的另一款人形機器人則顯示出了另一種可能。

嚴格來說，這款機器人的關鍵部分不在機器人上，而在使用者的腦機接口設備上。它通過一個2/3球形的頭盔樣裝置收集人體的腦電波，利用機器人眼部的攝像頭觀察周圍環境，并借助虛擬現實技術即時反饋給使用者。使用者的身上還配戴有各種傳感器，可以將機器人的“觸覺”傳遞給神經系統。

簡言之，這款機器人就像一個可以代替人類活動的分身，使使用者的意識能夠離開肉體，用另一副軀殼在其他地方活動。

說實話，伊藤的機器人才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他的方案令在場的學者們都感到意外。憑這項技術，研究者幾乎可以到達除恒星外的任何地點。它的使用范圍和靈活程度都大大高出了杜勒斯的傳統仿生機器人。

但這種技術的缺陷在于穩定性很差，機器人本身的結構太過簡單，難以保證應對地下復雜情況的需要。而杜勒斯的產品經過了多次試驗，可靠性很高，技術也非常成熟。于是與會者很快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傳統的仿生機器人，另一派希望嘗試伊薪的技術。

既然是杜勒斯的產品，科爾多瓦自然站在伊藤一邊。而我想到科爾多瓦說過的瘋狂想法，立馬決定支持杜勒斯。可會上科爾多瓦還是不停地向我使眼色。

最終，兩個方案被同時采用。

……

執行任務前，我再次去拜訪了珍妮特。她當時正在門前的小花圃里勞作，這次聯合科考她參與得不多，她來南極主要的目標是培育能夠在較低溫度下生長的植物，特別是農作物。不過當她見到我時，即便寬和如她，卻也蹙緊眉頭，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色。

“你帶來的水體樣本可能來自地下更深處，不僅僅是你走到的那里。”

她一邊調整顯微鏡一邊說，“其中有很多的化學成分，包括溶解的二氧化硫、硫化氫、二氧化碳這些物質，大部分與火山噴發有關。但令人奇怪的是，里面有一部分極其微小的二氧化硅微粒，少部分的磷酸，以及嚴重超標的放射性物質。”

“這些放射性物質是來自巖漿的吧。”

“不，巖漿里的放射性不會這么高，這相當于正常水平的上萬倍了。替你的個人安全考慮，我不建議你再冒險了。”

“有微生物存活嗎？”

“是有的。但具體有哪些微生物，有沒有發生變異，得到專業的檢測機構進行檢測。”

珍妮特得出的結論讓我慢慢開始相信，科爾多瓦的話并不是毫無來由的。

為了對付杜勒斯，科爾多瓦近來頻繁跟支持使用腦機接口技術的學者們接觸，他似乎努力說服其他人讓一個沒有任何政治屬性的中間人士來操控機器人，而他提出的人選竟然是我。

老實說，我并不愿意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知曉了泰坦的真實情況，我現在只想置身事外。但他們商議的結果卻讓科爾多瓦如愿以償，他們真的準備讓我用這個“替身”下去，這個結果就連杜勒斯都表示同意。

畢竟是重要的科學任務，我只能選擇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