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聲音，沒有光線，可怕的死寂。

腳下沒有落腳點，漂浮在一片虛無之中。

想象不到邊界，也到達不了邊界。

安靜漆黑虛無的狀態維持了很久，直到某天，看見一只小小的昆蟲。它在這空間之中輕輕扇動著翅膀飛啊飛，你走過去，發現是一只螢火蟲。

第二天，李佳米來到學校的時候，不出意外，有不少同學都圍過來，然后詢問她昨天沒來學校是因為什么事。李佳米給的理由也讓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有的人忍不住錘起了桌子，有的人捂著肚子說自己快不行了。

李佳米說昨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時間挺早的，一時興起就想自己做飯。父母起床看見她在廚房忙活，趕緊跑過去阻止，她固執地就要自己來做飯。爸爸媽媽沒爭過寶貝女兒，也只好作罷，只是臉上的表情有點耐人尋味。

她的爸爸媽媽正襟危坐地在餐廳等待著，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偶爾往廚房看去。跟李佳米對上視線的時候，看到的是寶貝女兒不好意思的笑容，夫妻倆無奈的嘆了口氣。

結果一家三口都被自己毒倒了，父母沒有責怪她，只是又哭又笑的開車一起去醫院。到了醫院，醫生詢問怎么都吃壞肚子，聽說原因后嘴角上揚起來。她父母表示沒關系，醫生就放心笑了起來，表示自己糟糕的心情再此刻緩解了很多。

“意外意外，這是意外，平時做的飯是能吃的。”李佳米捋了捋劉海，輕輕地補了句。

然后同學們又哄堂大笑起來。

陳舒瑤坐在座位上看了看班長那邊的熱鬧，然后又扭頭看向后排座位，那個男孩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想什么。昨天他也來問自己了，今天卻沒有像別的同學一樣圍過去和班長李佳米聊天。

灰蒙蒙的天空，好幾只麻雀兒從這里飛到那里，然后又飛向電線排成排。無聊嗎？那什么不無聊呢？與陳舒瑤在岔路口分開后，奇耀戈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見，然后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笑容。

推開大門，空蕩蕩的家，只有幾件陳舊的家具巍然不動在那里放著。

奇耀戈把書包往自己房間一扔，穿過荒涼的客廳，來到他父親房間門口。站了好一會，終于抬起手，輕輕地敲響房門。

“爸，你在嗎？”“爸？”“爸？”

里面沒有傳來回答，是在睡覺嗎？還是沒在家？要加重點力道嗎？還是別了吧，等等吧。

過些日子就會考了，沒有身份證啊，需要戶口本。很不想和這男人說話，沒辦法。

再次輕輕敲敲門，依舊沒有回應，奇耀戈只好先去做別的事了。他看著這沉悶的家，心里暗自腹誹，嘻嘻，你最好別回來。

今天在輪到班主任任課的時候，班主任沒有像往常一樣進入教室就翻開教案開始講課，而是跟大家講起初二學生在下學期都會面臨的會考。

當然，并不是所有老師都能做到進入教室就翻開教案開始講課的，其余老師有時候是需要先用黑板擦敲講臺肅靜的。班主任平時比較嚴厲，身上有股威壓，那些調皮的學生會格外關注課程表。

奇耀戈在下課后送練習卷去辦公室時，小心翼翼問了問班主任會考前三名有沒有獎勵。

他家里條件確實很差，很缺錢，但還是想在學校里維持一點可憐的自尊。雖然窮沒什么錯，但青春期的孩子就是比較敏感的，尤其家里有這么個父親。

會考獎勵的問題，從班主任那里得到的答案是沒有，奇耀戈小小惋惜了下。

窗外透進來的燈光將房間的輪廓照出個大概，伸手擰開臺燈，奇耀戈從書包里拿出錯題本開始練習起來。有點泛黃的演算紙，少年白皙的手在上面來回走動著，發出微弱沙沙聲。

哐當，沉重的大門被猛地推開，伴隨著啪噠啪噠的腳步聲，那個男人心中痛恨的男人奇耀華回來了。奇耀戈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著，筆沒控制好力道劃破紙，下一張演算紙被留下了痕跡。

過了會，屋子安靜下來，奇耀戈停下了手中的筆起身往外走去。

奇耀華的房間門沒有關，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味道，奇耀戈站在黑暗里嗅嗅鼻子，是酒味。

給他留好的晚飯不吃，浪費，留著明天當早餐吧。可是沒有冰箱，留到明天早上會壞，要直接扔掉嗎？反正只是很簡單的飯菜。

從廚房里走出來后，奇耀戈緩慢走向那個男人所在的房間。看著躺在床上的身影他喊了聲爸，那道身影動了動，手從床下摸索著什么。

屋子里光線很暗很暗，不過，沒關系，在黑暗中待久了也就適應了。奇耀戈能隱約看到是雙拖鞋，它隨著奇耀華的手升空，停滯兩秒，然后急速向自己飛來。

啪嗒，拖鞋砸在門上的聲音，沒扔中。

“爸，我過段時間就會考了，需要身份證。未滿十六周歲的公民，需要監護人一起，您得跟我一塊去辦理。”

“滾，滾，死兔崽子，別來打擾老子休息。”房間內傳來奇耀華的怒罵聲。

休息？你配休息這個詞？我知道你剛剛在外面酒足飯飽后才回來的。奇耀戈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望著父親，心里涌上一股悲傷來。

“爸，求求您了。”

一張小凳子飛來，奇耀戈攥著拳頭側身。沒完全躲開，小凳子擦著肩膀掉在地上，然后發出很大的聲音。

“爸，我給您跪下。”

“知道了知道了，”奇耀華語氣里透露著滿滿的不耐煩，他挪挪身子換了個更舒服的躺姿，要不是現在犯困，非得起來打這臭小子一頓不可！

奇耀戈扶著門框從地上起來站直了身體，轉身輕輕帶上房門，然后回到自己房間。桌子上的臺燈還亮著，散發著清冷的光，奇耀戈走過去繼續做著錯題本。

濕潤的液體滴在手背上，想想自己心中的女孩，還是抬起手把眼淚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