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有述：說筆

一

琢硯修閑筆，臨碑老自娛。

未逢梁上叟，獨守宋田株。

車馬三時少，園籬四外蕪。

無弦當錦瑟，敲竹亦區區。

二

此筆無根蒂，伶仃任轉旋。

鳥歸篷未泊，月落盞初闌。

別后懷牛渚，憧來思緒端。

經年留幾字，一闋憶江南。

三

莫嫌三寸軟，此物寫春秋。

豎可充梁柱，橫堪棹渡舟。

殺人無眨眼，沾血即封喉。

何處評功罪，邙山劃一勾。

2015年12月23日，板井軒

【注釋】

[1]梁上：指濠梁之上，叟，指莊子，化用《莊子·秋水》：“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鰷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2]守株待兔：典出《韓非子·五蠹》。這里反用原典之意。

[3]車馬：化用陶淵明《飲酒（其五）》：“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4]蕪：用陶淵明《歸去來辭》“田園將蕪胡不歸”和《贈羊長史》“紫芝誰復采？深谷久應蕪”之“蕪”意。

[5]無弦：陶淵明有琴一把，曰：雖無弦，常自撫之。

[6]區區：用心專注，樂在其中。

[7]根蒂：化用陶淵明《雜詩十二首》：“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

[8]鳥歸：化用陶淵明《歸鳥》四章意趣。

[9]牛渚：地名，在今安徽馬鞍山市采石鎮。李白有《夜泊牛渚懷古》：“牛渚西江夜，青天無片雲。登舟望秋月，空憶謝將軍。余亦能高詠，斯人不可聞。明朝掛帆席，楓葉落紛紛。”姜夔《牛渚》：“牛渚磯邊渺渺秋，笛聲吹月下中流。西風不識張京兆，畫得蛾眉如許愁。”

[10] 憧來：化用《易》之咸卦辭：“憧憧往來，朋從爾思。”

[11] 渡舟：佛家語。喻度眾生。

[12] 邙（máng）山：又稱北邙山，在今河南省洛陽東北，漢魏以來，王侯公卿多墓葬于此。喻身后名。韓愈《贈賈島》：“孟郊死葬北邙山，從此風雲得暫閑。天恐文章渾斷絕，更生賈島著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