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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貼花黃戲謔真美人 借強權(quán)彈壓偽忠臣

  • 桃都
  • 沈寓顰
  • 3985字
  • 2021-08-22 00:00:00

天崇年初的岺朝注定是不太平的。

東方戰(zhàn)事失利,夷軍接連攻下數(shù)座城池,驃騎將軍不堪此辱飲恨自盡,蕭貴妃因此一病不起;北邊戰(zhàn)事吃緊;董謝兩家的處境也不容樂觀;恭王蠢蠢欲動。惹塵焦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著覺,舞雩不便出面,私下里也四處活動,希望能順利度過這次難關(guān)。

這天,潑茶來找舞雩,說主子打昨夜里起就一直伏案不肯休息,她出來的時候瞧見主子的眼睛已經(jīng)整個兒通紅了。舞雩想起前些日子偷偷問明煖關(guān)于惹塵的身體,明煖說長此以往怕要壞了根本,聽到這番話更是不敢耽誤,讓景從留下照顧府里,自己帶著王諒進宮去了。

等她匆匆趕到乾清宮,向心說惹塵發(fā)了高燒,明煖不在宮里,已經(jīng)請鐘太醫(yī)來瞧了。舞雩在廊上往內(nèi)看時,見屋內(nèi)燈火昏暗,忍不住生出悲涼之感,偷偷紅了眼圈兒。

后半日,舞雩等在暖閣里不小心睡過去了,額角磕青了一塊,人才緩緩轉(zhuǎn)醒。馥仙一進來就瞧見她這副模樣,嚇得臉色一白,急急的命松枝去叫太醫(yī),被舞雩攔下,搖搖頭表示不礙事。馥仙素知長姐脾性,不敢多堅持,只說皇兄醒了。舞雩應(yīng)了她便往惹塵房里來,見秦昉站在外頭往里打量,便詢問他為何不進去,秦昉只苦笑而不言語,走了。

舞雩沒太在意這件事,打起簾子瞧見惹塵微微側(cè)向里邊閉眼睡著,一只手半搭在外面,于是放輕了手腳走上去替他蓋好被子,瞥見一旁的藥碗空了,就順手拿到了桌上。又尋出安神的香料添進爐子里,俯下身嗅過,回頭吩咐丫頭打水,自己接過來輕放在凳子上,擰干手巾,小心地給惹塵擦了一遍身子。

陽光從窗子里打進來,沖淡了她的孤獨。不經(jīng)意抬手將發(fā)絲別到耳后,卻露出了微微起褶的眼角。惹塵徐徐睜開眼睛,感受到身旁人影晃動,聽那腳步聲,便知是長姐,卻不敢轉(zhuǎn)過目光去與她對視,硬生生挨到她起身,才嘶啞著喊了聲“長姐”。舞雩忽然聽見,身子怔了怔,忙輕聲應(yīng)道:“誒。”開門讓丫頭端水,又向惹塵叮囑道:“心里的事情暫且放一放罷,身子要緊。”

惹塵應(yīng)下,這才看見長姐頭上的傷,少不得撐起身子相問。舞雩只得找話搪塞,勸他渥好,一摸他的手,更覺冰冷。忙護在自己手里,眼底憂慮之色不經(jīng)意泄露,被惹塵捕捉。細心的少年想起近來頻出的各種亂事,一時愧不能當,竟干咳起來。舞雩忙起身坐到床上,一面小心抱住他,一面喊人去請明煖。惹塵忙拉住長姐,說自己沒事。舞雩不放心,不過見他并沒有再燒起來,權(quán)且應(yīng)下。待將他的手焐熱,勸他睡下,又安慰道:“八妹妹的事我會想法子的,你不要急,總有法子的。”惹塵欲道:“長姐。”舞雩勸道:“事兒既已出了,我們盡人事就好,剩下的看老天爺罷。”惹塵問:“長姐也信天?”舞雩聞言拿帕子擦了擦嘴,笑道:“信,也不信。”又說了些話寬慰。

惹塵亦不忍長姐懸心,遂裝出安心模樣。抬眼,見長姐形容憔悴,妝飾全無,想是早起匆忙兼無心打扮,又想長姐常說“不可以無飾,無飾無貌,無貌不敬,不敬無禮,無禮不立”,好不心疼,因微微笑道:“長姐,我替你梳妝罷。”舞雩道:“好好的,起來再凍壞了。我臉兒黃得很,別糟蹋了你的東西,留著給娘娘們使罷。”惹塵央求道:“長姐成全我罷。”舞雩拗他不過,終究答應(yīng)下來。

潑茶等幾個大丫頭進來服侍主子更衣,畫橋應(yīng)命開了妝奩,舞雩洗過臉坐下,由惹塵服侍她。聞著兄弟身上隱隱的藥香,不覺又想起適才的那一番天論,暗暗嘆了口氣。惹塵略有些吃驚,悄問道:“姐姐怎么了?”舞雩笑道:“粉飛進眼睛里了。”作勢揉了一下。惹塵擋下她的手,道:“我給姐姐吹一吹。”舞雩笑道:“已經(jīng)好了。”惹塵道:“姐姐再忍耐一下,就快好了。”舞雩微笑點頭,惹塵為她擦上胭脂,將鏡子遞上。

舞雩問道:“好看嗎?”惹塵笑道:“長姐問誰?”舞雩道:“我問潑茶。”潑茶笑道:“桃花夫人也不能這樣好看。”舞雩笑道:“嘴甜沒真話。”又問惹塵:“你自己說。”惹塵笑道:“長姐真心問我,我自然說好看。到底怎樣,長姐一瞧便知。”舞雩果然細細打量一回,稱贊道:“好巧的手!如此我也配稱‘美人’了。”惹塵忙笑問:“那長姐自己說說,你算那一等的美人?”舞雩道:“燕瘦環(huán)肥,吾乃合中身材;若論鮮艷嫵媚,吾不及寶釵;若論風(fēng)流裊娜,吾不及黛玉。又有一香草美人在側(cè),覺我形穢。”惹塵聽畢,微微紅了臉。潑茶等不解何意,卻也握嘴偷笑。

舞雩見了,調(diào)侃道:“好孩子,仔細這一笑損了功德。”潑茶等難為情,一個拉著一個出去了。舞雩微微一笑,叫住潑茶道:“越大越?jīng)]規(guī)矩,都走了,誰應(yīng)差?”惹塵正要打圓場,卻不防連打了兩個噴嚏,舞雩登時色變,忙命蓋上被渥汗,不許再動。囑咐過潑茶,正要出去,聽人傳報,冀州刺史求見陛下。

乍聽到這個名號,連舞雩也下意識皺起了眉頭。因心疼兄弟的身體,遂按下他,說道:“姐姐在。”惹塵聽說便不逞強,乖乖點了點頭。舞雩讓人設(shè)下屏風(fēng),這才引了那冀州刺史進來。

隔著屏風(fēng),往外只能隱約瞧出一個模糊的影子。舞雩握著惹塵的手,沉聲說道:“本宮耳聞冀州受難,深感痛心。嚴卿身為刺史,卻身處京城,可治你擅離職守之罪。既如此,想必是要緊事了。”刺史回曰:“公主圣明。臣所奏之事乃關(guān)乎民生大計,須得親身稟告陛下,公主如此這般,恐怕不成體統(tǒng)。”舞雩道:“陛下身子不爽,傳下口諭憑本宮決斷。你告訴本宮也是一樣的。”刺史卻不饒,搬得那套“有違祖制”、“恐失體統(tǒng)”的老舊說辭出來,聽得舞雩火氣直往上拱,正要發(fā)作,轉(zhuǎn)為一聲冷笑,淡淡問道:“嚴卿之民生,可是我岺朝民生?”

刺史答:“公主這話問得古怪,嚴某侍奉君上,自然與君上同心同德,晝行夜寢間,未敢有半刻松懈。忠君之心,日月可鑒。”舞雩道:“那好,本宮問你:汝之民生既是我朝民生,汝與本宮又同朝為官,如何冀州之事本宮說不得?官者,有能則任,事關(guān)民生國命者,必窮本溯源,今本宮欲與汝討論冀州事所以然,為何卻說不得?本宮乃先帝骨血,先帝在時,既行開明之策許本宮輔政,本宮又與陛下一母同胞,受陛下之命輔佐朝政,冀州一事,本宮有何說不得?先時陛下令,見本宮如親見陛下,嚴卿既與陛下同心同德,便是與本宮同心同德,既同心同德,嚴卿說得,本宮就說得。嚴卿言本宮說不得,便是連陛下也說不得,陛下說不得,嚴卿卻說得,敢問嚴卿,同的是誰的心誰的德?本宮竟不知道了。”

嚴氏一句一句聽到這里,早出了一層密汗,唯恐被人指藐視君上不敬天威,以致殺身,忙跪下道:“自然是陛下之心陛下之德,嚴某不敢有二,求公主明察。”舞雩道:“嚴卿這是作什么?快快起來。本宮明白,嚴卿乃心系百姓,這才一時說錯了話。君王在前,臣子自然本分,不過背人干什么故事,只有天地鬼神知道。換作旁人,如此大數(shù)目的一筆賑災(zāi)款,早綠眼餓狼一樣撲吃干凈了,嚴卿敢為民請命,可知胸懷坦蕩,實乃我朝福氣。想來陛下也不會為此苛責(zé)嚴卿,嚴卿盡可放寬心了。”

嚴氏聽了這話,心里很不暢快,只是面上不敢沖撞。一面應(yīng)是,一面爬起來,細細與舞雩說起了冀州災(zāi)情。得知蝗蟲北上,災(zāi)情加重,舞雩不由得蹙額痛心。惹塵正要說話,嚴氏卻在外面連磕了三個響頭,道:“茲事體大,望陛下早作決斷,救我冀州黎民于水火。”舞雩強收拾起精神,說道:“本宮知道了,愛卿先回罷。”嚴氏道:“請陛下說話。”舞雩聽說一時急火攻心,喝道:“嚴卿這是何意?本宮早告訴過你,陛下龍體有恙,有什么事兒,沖本宮來!”惹塵也唬了一跳,忙勸道:“長姐。”舞雩道:“你回去,本宮自會給你一個交代。若誤了災(zāi)情,本宮提頭謝罪。”

嚴氏道:“嚴某替冀州子民,謝過長公主隆恩。”惹塵終究忍無可忍,不顧舞雩囑咐,出聲問道:“嚴卿略站一站,朕有話請教。”嚴氏道:“嚴某不敢,陛下請講。”惹塵道:“愛卿自表與朕同心同德,卻不顧朕有恙在身,言語鋒芒,是為‘不忠’。殿前咄咄逼問朕之胞姊,是為‘不孝’。……”舞雩不等他說完,忙喝道:“皇帝!”惹塵道:“長姐,你讓我說。”舞雩道:“夠了!”嚴氏道:“陛下怪罪,嚴某無話可說。到底是嚴某福薄,不能長久服侍陛下。”說著作拭淚狀。舞雩忙起身道:“嚴卿錯會陛下之意了,請回去罷。”說著命向心。嚴氏謝恩,行禮退下。

惹塵不解長姐苦心,傻傻問道:“長姐為何不讓我問著他?他也忒放肆了些。”舞雩道:“本來沒事,何苦再鬧?眼下賑災(zāi)是正經(jīng)。”接著嘆道:“俗語有云:‘春正月雷,民不炊,為喪為疫。’先時冬雷響,我就知道不好,如今可不是應(yīng)驗了?只怕還有瘟疫,百姓的日子可如何過下去?”說著又沉重嘆了兩聲。惹塵想蠲了賦稅,舞雩卻道:“兵馬已動,糧草如何能短?罷了,這事還須從長計議,我想先從別處撥一百萬兩銀子給冀州,你瞧著怎么樣?”惹塵道:“各項銀兩都有用途,一時間上那里去弄這么多閑錢?”舞雩略想了想,寬慰道:“你好生靜養(yǎng),這事盡管交給我。”惹塵不肯,舞雩勸道:“不要多想,我自有法子。”

惹塵知她再不肯說的,只好不問,心內(nèi)卻不能當真放下不管,內(nèi)外交攻之下,病勢反而不好了。舞雩這些日子本就體虧,加上這一件,幾乎沒要了命。略好一些,就拖著病體進宮照顧兄弟,把身邊親近人的心都操碎了,又不好勸,倒都變了啞巴。

這天,明煖前腳回了太醫(yī)院,長公主府的人就偷偷從后面?zhèn)鬟M話來,說長公主身上不舒服,讓去瞧瞧。明煖遂提了藥箱趕到府上,進屋,隔著大紅繡幔替舞雩瞧過脈,舞雩遣出屋里眾人,撥幔走了出來。明煖扶她在炕上坐下,舞雩說自己頭上每每像針扎似的疼,是怎么了?明煖早打聽清楚了近事,知她又作賤自己的身體,氣就不打一處來,可轉(zhuǎn)眼又見她氣色這樣差,到底不忍心。半真半假哄過她,開了幾服藥,交給賭書,再進去,就見她已半寐,嘆息一聲,輕輕推醒。

舞雩揉一揉眼睛,微笑道:“見笑。”明煖嘆道:“何苦來呢?有些話我都說累了。”舞雩道:“明煖,我想你說的是對的,我亦有所不能。”明煖道:“天亦有所不能,何況你我?說罷,遇著什么事兒了?”舞雩苦笑道:“我要錢。”明煖問道:“多少?”舞雩道:“五千兩。”明煖道:“什么時候要?”舞雩道:“就要。”明煖笑道:“好。”舞雩見他一句不問,不禁起疑,正要說話,卻猛咳起來。明煖忙了一陣,說道:“你放心。”舞雩道:“好。”明煖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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