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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 桃都
  • 沈寓顰
  • 3033字
  • 2021-07-23 00:00:00

且說三娘重傷,東方忙將她送回九思宮。潑茶送了刀尖藥,日日來望。三娘卻執意出去。只好依她罷了,不在話下。

且說惹塵,自弄晴帶回消息,早坐立難安,偏大婚在即,自己不能分身,幾番打發人去攔,皆似石沉大海,終致事情無可挽回。思及燕妹妹之性情,如何不懼?欲喚東方細問端的,豈料人報:“大公主進來了。”忙迎出去請安。一時王太醫上來看脈,昭寧要了太子的藥案,細細問一回。又問飲食起坐,潑茶一一回了。大事沒有不妥當的,只是囑咐院中木椅入夏便不要去坐著了。另外還有幾件小的。

惹塵道:“長姐說過這兩日要接三妹妹家來,可曾打發人去呢?”昭寧笑道:“我正要和你商量。近日多事,我分身無暇,少不得要煩你一煩。”惹塵道:“長姐放心,我這便命人接去。”于是喚進乘醉來,吩咐出去。過了幾天,忽然聽說鄭郊沒了,從鄭家回來的人也說鄭家正辦白事,三公主不得回來,如此他方信了。

原來這鄭郊,便是明德三公主的小叔子,今年剛剛中了頭名狀元,不想未任先死,真可惜哉!再問其詳,竟是死在外頭的,聽家下人傳說,其死狀委實難看,身首異處,死不瞑目,所以鄭家沒有奢辦。雖如此,到底樹大招風,休怪他人察聽,議論不一。

想到燕妹妹亦系城外破廟遭逢惡鬼,不由一顫。自那日之后,自己有心躲她,連日不見,想他二人都該心靜氣平了,不知如今她怎么樣?聽阿昉說她不肯家去,也不知行宮她住慣住不慣?想要什么吃的、玩的?

不想便罷,一想難舍。只是自己早已立誓改悟前情留意王道,豈可復逾矩?如此又挨了幾日,先不過是夜間不寐,至后茶飯無心,漸次懨懨成病,自此深悟‘最是相思難受,不疼不痛在心頭,地教人瘦’。只是他這一病,唬壞了身邊服侍的人,潑茶急遣人告訴了大公主,少時便合宮皆知。太醫診畢脈息,眾人忙問是何病,竟不能說出病源來。只好靜養,吃些米湯,一面求覓華佗。

某日,惹塵在白夢中驚醒,因房內無人,只身騎馬去了明德宮。這明德宮原系前朝舊邸,秦以降,為皇家行宮。天德皇帝齊止濁以為,秦代姜乃奉天承運,姜以德不配天而亡,秦自當以史為鑒,克明竣德,故改名作“明德”,以賜太子齊定非。除正堂“明德堂”外,還有格物亭、致知臺、誠意樓、正心閣。如今無痕正住在正心閣中。

記得小樓深靜簾幕垂,佳人枕書睡未足。惹塵步入門時,只見佳人面向里睡在床上,文扇撇在一邊,羅衾落在地下。金猊燼冷,只余一縷香魂熏在薄衫上。長日長,漏滴銅壺聲聲咽,恍然魂魄失守。拾起女兒被,放下青紗帳,四角垂舊香囊。坐窗下,解殘局。

半晌,局破。惹塵覺得嗓子里又腥又甜,忍不住向手帕子上吐出一口血來。想起俗話里說的,不覺心下一冷,猛然起身往外走。無痕早已醒了,因此倏地坐將起來,問道:“往那里去?”惹塵便立住,卻不作聲。

無痕將頭一扭,說道:“我聽你說。”惹塵聞言心神一動,將拿定的主意搖了一搖,終久是“始亂終棄”太過,又怕與她留了念想,雖肚里腸內百轉千回,到底難張口。無痕不知他好苦心思,滿心里只咽不下委屈,因冷冷笑道:“如今,倒也懶得搪塞我了。早知道就該死在外面,大家遂心。”惹塵蹙眉嘆道:“何苦來?你也大了……”無痕忙道:“大了怎么樣?”惹塵不忍再說,只望著她,勉強嘆道:“下月初八,我會迎娶金姑娘。”

無痕聽了,如轟雷掣電,怔怔的滾下一顆眼淚來,隨后漸漸把眼圈兒紅了,呵呵的笑起來,眼淚就簌簌的下。惹塵看了,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又怕久處易志,只好抽身而去。無痕抬起兩只淚眼,欲說“別走”,開口卻道:“站住!”惹塵聽此聲音,不免又心軟了。

這里無痕見他不復往日軟語溫存,急得捧心哭問道:“還記得那年月下你對我說過的話么?”惹塵道:“記得。”無痕道:“此日六軍同駐馬,當時七夕笑牽牛,終究我也成了棄捐篋笥的秋扇,別混笑人。我枉有八斗之才,飽讀詩書,卻參不透'侯門一入深似海,最是無情帝王家',中道見棄,也是該的。”一行說,一行泣涕。

惹塵道:“你知道我的心,為何嘴上半點兒不饒人?”無痕道:“我知道什么?我一點兒也不知道!認真論起來,你只是權位聲名兩關心,我算什么,皇英、虞姬、楊貴妃罷了!皇英淚盡死湘江,虞美人飲劍楚帳,楊妃魂斷馬嵬坡,你想我怎么死?吞金還是賜白綾,隨意就是。再編個招魂的故事,方不損你一世英名呢。哦,我竟忘了,咱們是無媒茍合,我還不配比她們!縱是夏之妺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晉之驪姬,都是有名有分的正經主子,我算什么?只有死人才知道你的冷情呢,不過我料你無情無義者王,王朝注定命不長,此時棄我,該是我的福氣,使我免于禍水罵名兒。皇上好苦心思!”

惹塵先時聞她玷辱自己,還可勉強忍耐,如今她漸次辱及圣明,后來又咒大秦,實在惱了,拂袖而去。無痕冷冷笑道:“要是心里沒鬼,為什么躲開我?”惹塵道:“我們都乏了,明兒再說罷。”無痕道:“什么話兒?須要等明兒才好說!分明是厭了我,急著去尋新歡。”鼻子里一笑,接著說道:“'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杜工部這詩寫得最妙,果然男人才懂得男人。自古咱們女人就是叫你們男人玩弄的,把亡國之罪強加在我們頭上,讓我們背千古罵名,你們倒逍遙快活。好啊,你們男人的愛人之道,還真是特別!此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呸,簡直放你娘的屁!”

惹塵咬牙道:“住口。”無痕微微笑道:“作什么?可是想明白了,既然俗世里注定不能修成正果,就與我同往陰司地獄里去做一對亡命鴛鴦。”惹塵道:“你別胡說。再過幾日,我叫人送你回去。”無痕道:“我不回去!”惹塵不理,抬腳要走。

無痕一時情不可禁,竟翻身進去抓起那被活生生拆散的雙燕玉佩來,抬手就要砸。惹塵急了,上去搶奪,口內不住勸道:“你生氣,要打罵我容易,何苦作踐這無情的玩意兒?”無痕忙將玉佩搶在懷里,高聲問道:“縱是東西無情,人也要變得無情去了?”惹塵道:“我幾時對你無情?”無痕道:“那你不許要金麗華,下月初八,你只許娶我做你的太子妃!”

惹塵呆住了,半天才說:“不要這樣。”說不得半句,抽身就走。忽然聽見身后一聲脆響,忙扭頭去看,就見那燕無痕已將雙燕佩砸了個粉碎。見他回頭,無痕冷笑道:“如你所愿罷了!”說畢,面向內猛得紅了眼圈兒。惹塵一語不發,摔簾子出去了。

一人立于門外。抬頭,登時轉怒為懼,唬得頓口無言,只叫:“長姐。”昭寧淡淡說道:“別叫我。”惹塵遂不敢叫,正要跟上去,忽然聽到屋內人大叫一聲:“啊!”隔窗子望內一看,只見無痕跪在地下嗚嗚咽咽的哭。回頭看時,長姐早出了月洞門。

坐車進城,一直往小祠堂來。惹塵要跟長姐進去,被景從攔下。約有兩個時辰,才吩咐進去。長姐站在“天地君親師”之下,眼面前已取來家法。惹塵直挺挺跪著,憑姐姐痛打一頓,一聲兒不吭。急得馥仙也進來跪下求恕。

昭寧一聲斷喝:“阿景,把七公主拉開!”馥仙道:“皇兄縱有再大錯誤,也是準備做新郎的人,平常人家尚知道‘家丑不外揚’,長姐豈不知?一時打出個好歹來,皇太后、皇上生氣,天下人笑話,咱們便都有罪了。請長姐住手。”昭寧道:“你給我住口!景從,還等什么?”景從悄悄的說:“公主莫怕,有我。”馥仙拉著她滴淚,不覺噴出一口血來。

門外的矜嘉望見這般悲慘形景,早唬得眼圈兒都紅了,軟了腳,咬著手帕子不敢作聲。眾人正亂著請陰姑來診治,無人與自己作接應;長姐又在氣頭上,馥仙尚不能夠,自己斷不敢直諫;可十五板子已畢,長姐略無罷休之意,如之奈何?只得膝行而前,一面叩頭,一面求情罷了。因長姐漠然無動于中,哥哥卻已皮開肉綻,萬萬無奈何,便只好伏在哥哥身上相護。不料長姐絲毫不手軟,一板子打得她叫喊不迭,忙退下來。如玉等都進來勸,昭寧方丟開手。不知惹塵傷勢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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