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雨天,大課間時間被留作自由活動,程皓和冼然在校園里瞎逛。
“王璐璐呢?”程皓背著手往前走,腳下一個個水坑。
冼然剛要說話,被程皓拽住,否則差一點(diǎn)就踩到水了。
“她最近迷上去動漫社了,每天求大神教她化妝。”
“你不去玩會兒?”
“我懶。”
程皓走到前面,看了一眼花園,“去花園坐會兒。”
長椅上,兩人坐著感受周圍的青草香,程皓溫聲問:“你怎么不和我們說說在家的情況?”
冼然呆住,眼睛快速眨了眨,瞞著說:“我挺好的,沒什么可說的。”
“嗯,那就好。”
程皓扭頭偷偷看她一眼,猶豫著說:“九班之前課代表,你還記得不?”
冼然看向他,歪著頭,程皓想打自己,早知道不說出來了。
“記得,怎么了?”
程皓舔了一下嘴唇,“那天,你不是不在嗎?我看他鬼鬼祟祟進(jìn)咱們班,然后……”
“然后你干嘛了?”
“我把他送你的奶茶給別人了。”程皓一咬牙全說了。
“給誰了?”
“我自己。”小聲的回答。
“以后別收了,我不喜歡他。”兩人視線交織。
“如果……有人送你,你收了就代表你……喜歡那個人嗎?”程皓小心翼翼地問。
“我不喜歡無緣無故收禮物。”
程皓低頭偷笑,那就是代表喜歡了。
冼然起身,站在程皓面前,低頭看他,頭發(fā)蓬松,額頭總是露著,笑起來嘴角可以到耳朵邊。
“不過我也不太喜歡送東西這個行為。”
“為什么?”
冼然正經(jīng)的說:“無功不受祿。”
程皓搖著頭對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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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然被孟老師叫去辦公室,程皓微微站起身,撈過她桌上攤開的作業(yè),整理好,和自己的放在一起,心里擔(dān)心著。
孟老師坐在辦公桌前,冼然站在一旁。
“老師和你媽媽通過電話了,知道你們不容易,冼然,你沒事吧!有什么難受的可以告訴老師!”孟老師輕輕拉住冼然的手。雙手放在老師的手中,冼然感覺自己藏起來的委屈在那一刻馬上迸發(fā)。
“老師看你和程皓關(guān)系挺好,你如果覺得老師理解不了你,你可以和程皓說,老師不會誤會什么的。好不好?不要憋著什么都不說,你媽說你從小就是這樣,受委屈了只知道哭,誰問也不說。”
冼然哽咽著開口:“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我先回去了。”
冼然急匆匆走出教室,一旁的老師問老孟這是怎么了,老孟只揮揮手,唉聲嘆氣,別人家里的事也不好多管,只是苦了這孩子。
冼然在樓道里站了好一會兒,下課鈴響起,回過神來,竟在外面呆了一整節(jié)課。
晚自習(xí)結(jié)束了,冼然沒再進(jìn)班,直接往宿舍走。
程皓把兩人的作業(yè)交到講臺出來時,冼然已經(jīng)不在了,他拔腿就跑,路上也沒看到冼然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早上跑操看到她,心才放下來。
程皓拉住她:“你昨晚去哪兒,知不知道我擔(dān)心你?”
冼然也皺起眉頭,看著程皓細(xì)長的手指,輕輕拽開,低聲說:“對不起。”
“沒事就好,快回班吧!”
冼然安靜的坐著聽課,程皓在她后面看著她,這丫頭又啞巴了?
水池邊,冼然給仙人掌澆水,花盆一下子變重很多,宿管阿姨裝的土太多了,程皓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接過她手里的花盆。
“我來吧。”
冼然叫住他:“程皓,我是不是很麻煩?”
程皓皺著眉轉(zhuǎn)過身看她,眼里盡是擔(dān)憂:“為什么這么想?”
冼然嘴角向下彎了彎,忍住哽咽:“我老是讓你擔(dān)心。”
“那是因為你什么都不愿意說。”
“我說了就會好嗎?”
程皓把花盆放到窗臺上,“你沒試過怎么知道。”
“程皓啊,我媽媽生了一個妹妹。”冼然手握緊,一字一句的說。陽光透過玻璃照耀在她臉上,冼然張開手掌,細(xì)光從指間透過。
“她長得好看嗎?”
冼然放下手,哽咽地說:“好看,她臉上的肉軟軟的……可是如果我出生是一個男生,她就不會出生了。”
程皓扭頭看著冼然,她的眼里蓄著淚花,“你是個很好的女生。”
“如果我是男生就好了,一切的發(fā)生都是因為我……”
“如果我是男生,媽媽就不會被欺負(fù)了,我從小就可以被所有人寵著愛著了。”
“程皓啊,我心里好難受啊。”
程皓猶豫著拉過冼然的手,一點(diǎn)點(diǎn)讓她松開。
“小時候我也想,如果自己不出生,媽媽就可以繼續(xù)深造,追求自己的夢想。后來我告訴了她我的想法,媽媽說‘沒有一個媽媽會后悔生下自己的孩子’,你媽媽一定從沒后悔過,也沒后悔有你妹妹。”
“以后會有很多人喜歡你,愛你,他們都可以治愈你。你現(xiàn)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放下一切,走出來。”
“明天中午,我陪你去找心理老師。”
冼然慢慢點(diǎn)頭,手心濕熱,少年的手掌干燥溫暖。
心理老師是往屆學(xué)姐,和冼然談了很多之前學(xué)校的事,通過一系列的診斷,老師覺得她應(yīng)該定期來進(jìn)行心理治療。
“冼然,不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如果開心就放聲大笑,如果生氣就把火發(fā)出來,如果傷心就哭出來,情緒長時間壓抑會讓你的情況越來越差。”
那天,這個少年重新睜開雙眼看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