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學林!”
梁文安霍地站起身,雙目噴火的抓住他身前的衣襟,怒道:“你上次教訓還沒吃夠?”
離的近的夏服被這一聲吼嚇了一跳,他伸手將地上的兩枚銅板撿起來揣進懷里,這才站起身,見被梁文安揪住衣襟提起來的人是個模樣白凈的公子哥。
這公子哥長得一臉乖乖像,只有一雙杏眼中有些,怎么說,是小混混才會有的眼神。
“脾氣這么暴躁作甚?”
胡學林穿著一身儒雅的修竹長袍,他將梁文安抓著自己前襟的手輕輕掰掉,然后又整理平整,這才往后招了招手。
“公子。”
身后跟著的侍從從腰間解下來一個錢袋遞到他手上,胡學林接過來,將錢袋打開看了眼,才遞過去,“梁世子這一身實在是有礙,觀瞻。這里有些銅板,到前面的麻衣鋪可以換一身干凈的衣服。”
麻衣鋪是最下層人去的鋪子,梁文安怒視著他,這次不僅眼睛紅了,連垂在身側的雙手都緊握成拳。眼見梁文安就要動手,夏服趕緊上前一步擠到兩人中間。
“多謝這位郎君慷慨解囊,您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夏服一臉笑意的從胡學林手中抓過錢袋,他連連道謝。這邊轉身剛要勸梁文安暫且忍下這口氣,沒想到一個大大的拳頭迎面過來。夏服嚇得趕緊蹲下,這一拳自然捶在了胡南林臉上。
“公子!”
夏服從兩人中間爬出來,回頭去看,梁文安和胡學林已經在地上翻滾,你一拳我一腿打的不可開交,一邊的侍從驚叫一聲忙著要將兩人拉開。
“看什么?去多買些干糧準備著。”
趙二不知什么時候來到身后,夏服愣了一下,看著打架的兩人,又回頭看了趙二一眼,就抓著手中的錢袋去買餅的地方了。
等他抱著一大包餅再回來,打架的兩人已經被分開。看起來乖乖的胡學林鼻青臉腫,一邊被反綁著手的梁文安也好不到哪里去,眼角和嘴角都破了。
“敢打我?你也不掂量著后果!”
胡學林將綁著梁文安的繩子一拽,梁文安踉蹌了一下,張嘴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不知死活!”
城門口這里還沒有多少人,只有守城的士兵在看熱鬧。胡學林將繩子一拉就將人往城外帶,走到門口時還指了指夏服和趙二兩人。
侍從知曉意思,上前抓住兩人的胳膊跟上去,不過幾人被守城的士兵給攔住了,“胡公子,這三人沒有身份憑證,不好出城。”
“三個乞丐而已,要什么憑證?這皇城中消失幾個沒有憑證的人不是很正常?”
胡學林斜了那守城的兵一眼傲慢道,那士兵還要說什么,被另一個人給拉住了。
將幾個人放出城后,這人才小聲道:“這胡家是賢王麾下的,得罪不起,以后不要攔著他。”
“可是國師不讓放那三人,現在如何交代?”
士兵愁眉苦臉,賢王確實得罪不起,可是國師也不是他一個守城門的小兵能得罪的。
“這有什么擔心的,放寬心,人是胡公子帶走的,這就是賢王和國師之間的事了,好好守自己的城門就是。”
另一個人安慰了士兵就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士兵得到了安慰也不再糾結。
這邊,胡學林把人帶出城。走了有大概一里地,到達一片胡楊林時突然停住腳步轉身,手一抬就將氣鼓鼓的梁文安給打暈了。
抱著餅的夏服警覺的四處一看,覺得這里真是個殺人埋尸的好地方。不過,抓住兩人胳膊的侍從突然松開手拐進樹林里。
“二哥,咱們跑吧。”
夏服小聲說了一句,同時錯開腳步隨時準備跑路,沒想到趙二搖了搖頭,對胡南林抱了抱拳,“多謝胡公子出手,只是這梁文安要如何處理?”
“原來是認識的人?”
夏服在心中想道,見胡楊林踢了地上的梁文安一腳,拿手揉了揉額頭上青了的一塊,道:“當然是把他丟的遠遠的,這梁文安看著沒問題,他那爹可是賢王的人,保不準他會反水。”
“不妥。”
趙二搖了搖頭,見侍從從胡楊林里牽出來兩匹馬,他上前把韁繩接過來,給了夏服一匹,一翻身上了馬。
“既然要丟的遠遠的,不如把他關在你城外的別院里,等此間事了再決定去留。”
胡南林點點頭,覺得趙二說的有道理,他將目光轉向夏服,奇異道:“你怎么不上馬,難道不會?”
夏服趕緊搖搖頭,將手里抱著的餅遞給趙二,他抱著馬脖子爬了上去,不過姿勢有些狼狽。
“此間路途險惡,二哥保重!”
胡南林不再嘲笑夏服,他向趙二一抱拳,眼中滿是赤誠,一臉的傷也不顯得難看了。
趙二點了點頭,看了眼夏服,就一抖手中的韁繩驅使坐下的馬跑上了官道。夏服一看,也趕緊抖動韁繩,兩人一前一后遠遠消失在官道的盡頭。
見兩人走遠了,胡南林才示意侍從扛起來地上的梁文安,兩人拐上了另一條小道。
“二哥,咱們這是去找寨主嗎?”
兩人騎著馬趕了半天的路,離上京已經有幾十里,這會剛好路過一有些狹窄的峽谷,跟在后面的夏服忍不住問。
趙二將速度放慢,撿了一張餅扔給夏服,道:“離運城還有二十里路,天黑之前趕得到,吃點東西墊墊。”
夏服單手接過那張餅,確實也餓了,他張嘴咬了一口,這餅已經干的掉渣,不過勉強可以填飽肚子。
兩人各自啃了三張餅,又在一邊的小溪中喂了馬,這才又急速往前。天黑之前終于遙遙望見一座城池。
不過他們在距離城池十里地的地方悄悄下了馬,前面烏壓壓一片全是賢王的軍隊。為什么說是賢王,因為張揚的軍旗上繡了一個大大的賢字。
“現在怎么辦?要去燒了他們的糧草嗎?”
馬被兩人放進了山林,此時他們蹲在樹上,看著駐扎在下面的軍隊,夏服想到一個好主意,于是問。
“燒糧草確實是個好計策,只是你知道賢王放糧草的地方?”
夏服搖搖頭,看著不遠處的士兵,低聲道:“總不會太遠,我們可以悄悄去探一探,不過不知道賢王身邊有沒有什么高手,別事情沒辦成,咱們再送了人頭。”
趙二將眼神轉向夏服,那意思是夏服總算聰明了一回,“賢王手下的鷹眼,你應該在稻工寨見過,他們在暗處盯著,這軍營不好進。不過看這陣勢,晚上怕是會攻城,倒是個機會。”
到了天黑星稀的時候,下面果然吹響了號角,夏服一骨碌從樹上爬起來,旁邊的趙二已經整裝待發了。
“二哥,我們從哪里查起?”
兩人從樹上跳下來,等大軍離開,這才悄悄摸進了軍營。
“你東我西,事成樹下集合。”
趙二給了夏服一個火折子,他自己一閃身就消失在西邊的軍帳中。夏服握著火折子在原地愣了愣,四下看了看才往東邊摸去。
他一路上避開巡邏的士兵,翻了好幾個帳篷也沒見到所謂的糧草,不過倒是在一處發現許多壇酒。
“這酒是個好東西。”
夏服將酒壇打開聞了聞,好一股濃烈的酒味。
“你說這趙先鋒是怎么想的,竟然不讓灶房燒火,沒火怎么做飯?”
帳外突然傳來說話聲,夏服一貓身躲在一摞摞的酒后面。果然有兩個人掀了帳布進來,還是說話的那個人。
“要我說王爺已經帶大軍去夜襲運城,整整十萬大軍,那三公主的龍虎師才有多少人?三千人還不夠守城的,趙先鋒實在是過于謹慎了。”
那人說完將夏服頭頂上的酒抱走一壇,夏服豎起耳朵,聽見兩人遠去的腳步。他從里面出來,遠遠跟上去,就見兩個士兵拐到一處空地處,那里有好幾十口大鍋,不過灶下沒火。
“有灶有鍋,糧食應該在這附近。”
夏服撓了撓臉頰,悄悄摸去了這附近的帳篷,見外面守著好些士兵,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把握在手中的火折子掏出來,頓了一頓,看著連在一起的帳篷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返回放酒的帳篷,將一壇壇酒搬過來堆在離士兵守著的帳篷的地方。
“還是要確定一下才行。”
夏服嘟囔了一句,悄悄抱著一壇子酒又靠近了些,還好士兵在前面守著,他繞到后面,將帳篷用樹枝扎爛,往里看,果然里面堆滿了糧食。
“真是順利的過頭。”
夏服警覺的左右看看,將酒壇子打開,酒水全都倒上去,然后抖著手將火折子打開,輕輕吹了口氣。
火苗一下就出來了,他將破了的帳子點著,剛往后退了一步,一串雜亂的腳步聲突然往這邊過來。
“什么人!?”
火借酒力轟然燒了起來,夏服趕緊往放酒的地方跑,那高喝的人也到了眼前,不過都忙著撲滅火勢,倒是沒人來追。
“要是有風就好了。”
夏服在堆酒的地方又放了一把火,這才趕緊往回跑,他還記得和趙二的約定,只是不等他跑出去,就被人攔住了去路。
身后傳來爆炸聲,明火將身后連著的軍營全都燒了起來,當然連攔著自己的人也照亮了。
“牛哥?好久不見。”
夏服將火折子重新收進袖中,直起身看著一身輕甲,握著彎刀的趙牛,好些日子不見,趙牛竟然更加清瘦了。
趙牛并沒有答話,只是神色復雜的看了他一眼,手中刀鋒一轉,刀劍就擦著夏服的耳邊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