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魚太大,頭和尾都頂著盆邊,里面雖然有水卻沒法游動,只能大張著嘴吐泡泡。夏服拿手彈了彈青魚的頭,回頭就見小衛把剔骨刀給拿過來了。
“拿砍刀把魚拍暈,不然等會抓不住。”
小衛拿著剔骨刀蹲下來,對夏服露出個靦腆的笑,道:“不用,夏哥你站遠點,等會別濺你身上水。”
說完,一手拿著刀,一手插進青魚的魚鰓中。下一刻剔骨刀把青魚的肚子從上往下劃開,魚腸魚泡被干凈利落的掏出來。
因為動作太快,青魚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等知道疼剛開始撲騰,小衛眼疾手快的把刀背使勁往魚頭上一拍,就把這條大青魚給拍暈了。
夏服蹲在一邊,感嘆的看著小衛的一系列動作,直到兩邊的魚鱗被刮干凈,重新換盆水,他才回過神來。
“小衛你殺魚可真在行!”
真心實意夸了一句,夏服把青魚剁成小塊放在白瓷盆中備用,這邊又把洗凈的蔥和姜切成末。
“以前,”小衛頓了頓,拉著風箱的把手把灶下的火吹著,火光映著他亮晶晶的眼睛,“刀用習慣了,寨子里的人真都會,沒什么稀奇。”
可能是以前也經常吃這青魚,所以都會上一兩手。夏服自己確實覺得有些驚奇,他往鍋里倒上適量的油,等油熱了之后把蔥末和姜末倒進去炒出香味。
“刺啦!”
把魚塊倒進去,鍋里的油一下濺出來,夏服拿著木鏟趕緊往后退了一步,對小衛道:“火可以小一點。”
“好的。”
小衛把灶下的柴撤出來兩根,看著夏服把魚塊煎至兩面金黃,然后往里面加了山下帶的黃酒和各種他不認識的調料。
等淋上清水,小衛把抽出來的兩根柴又續了進去,同時拉動風箱,快速的把鍋里的水大火燒開了。
“夏哥,水開了,要不要轉小火?”
聞著空氣中的飄動的香味,小衛轉頭去問在桌子前切豆腐的夏服。
“小火。”
夏服把泡開的口蘑和干筍尖切成小丁,把切好的豆腐用清水沖了一遍,這才又切了些蔥花和姜末。
等青魚差不多熟了,夏服也把要炒的菜全部切好放在盤子里備用。他洗去手上沾染的碎末,用一個大的湯盆把汁水粘稠入味的青魚塊盛出來,撒上一些蔥花點綴。
等趙寶珠領著梁文安過來,外面的方桌上已經擺滿了菜,大盆的紅燒青魚擺在中間,四周是筍尖悶豆腐、土豆燉雞肉、木耳菜炒雞蛋、蒜香排骨和素炒小白菜。
“菜色看著不錯,不過是不是太油了?”
梁文安看著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突然想起自己燒的那些菜,臉上閃過一絲難堪,見桌上只有一道素炒小白菜,頓時像是找到了嘲諷的理由。
“寨主為了招呼世子,可是把寨子里的好東西全拿出來了,沒想到世子竟然嫌棄?也是,世子在山下葷腥吃多了,自然嫌棄這些了。”
夏服把兩碗米飯放在桌子上,對梁文安好一頓冷嘲熱諷。
梁文安臉上一熱,慌忙對趙寶珠解釋:“寶珠姐姐別誤會,我沒有嫌棄這些菜的意思,只是覺得不用如此豐盛,咱們只有兩個人,吃不了這么多。”
趙寶珠在一邊坐下,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一個字,夏服拉著小衛一左一右在她身旁坐下,張嘴笑道:“世子眼神不好,不是還有我們兩個人?”
梁文安被擠到一邊,被夏服懟的臉色很是難看,他看了一眼趙寶珠將嘴邊的話咽回去,在對面坐下,微笑道:“抱歉,是我沒看見。”
夏服還要說什么,趙寶珠夾了一塊豆腐放進他碗里,道:“吃飯吧,等會菜就要涼了。”
看著碗中的豆腐,夏服這才閉嘴。這頓飯吃的很是安靜,除了夾菜和咀嚼的聲音,沒有一個人說話。
小衛是因為性格靦腆不愛說,夏服和梁文安因為不對付,怕張嘴就要互相諷刺,至于趙寶珠,她本來有心調和,這會也懶得開口,只沉浸在飯菜的美味中。
一頓飯吃完,趙寶珠就帶著說是吃撐了的梁文安消食去了。小衛把廚房的活攬了下來,把一看就不高興的夏服推了出去。
夏服氣鼓鼓的離開,走了一段路才猛地一拍自己的頭,氣道:“你個大傻子,怎么把這么重要的事給忘了!”
這會頭頂的太陽不知什么時候消失了,從天邊飄過來一大塊烏云把頭頂的天光遮得嚴嚴實實,等了有一會,周圍起了風把路兩旁的的樹葉刮得嘩嘩作響。
“這鬼天氣,剛剛不還是大太陽,昨晚看的明明是晴天。”
夏服把胳膊擋在眼前,防止刮過來的風沙迷了眼。他迎著風走了幾步,頭頂的烏云里突然閃過一道亮光,接著一道炸雷在耳邊響起。
“我去,沒到夏天打什么雷!”
夏服也顧不得風沙了,快跑了幾步,結果在路口和一個人迎面撞上,他自己被撞得后退了幾步,對面的人直接栽進了一邊的樹叢里。
“哎,你沒事吧?”
夏服趕緊上前幾步拉著人胳膊把人抓出來,等人站好了才發現這人瘦瘦小小的只到自己胸口,而且低著頭,讓人看不清面容。
“我沒事,多謝小郎君了。”
低著頭的人開口,夏服正覺得這人的聲音有些耳熟,還沒想起來,后脖頸感到針扎的刺痛,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嘩嘩······”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聽到流水聲,陷入黑暗的夏服慢慢睜開眼,頭頂是霧蒙蒙的天空,天空兩邊是奇形怪狀的山石。
“這是哪里?”
夏服撐著手從地上坐起來,摸了一把還有些刺痛的脖子,四下一看才發現自己躺在一處石臺上,兩邊是怪異的山石。
山石往下是一層層臺階,往上霧氣繚繞,石階掩在這些霧氣中。
“這地方看著怎么有些熟悉?”
夏服從地上爬起來,往下走了兩步。山下也被白色的霧籠罩著什么也看不清,倒是發現耳邊聽到的流水聲,原來山石間有一條小溪穿過,水聲就是它傳出來的。
“我這是被人襲擊了,是梁文安?”
夏服走到溪水邊自言自語了一句,蹲下身剛要捧一捧水洗洗手上的灰,突然看到溪水中有紅色的血跡順流而下,他往上游看去,看到了熟悉的衣角。
“小衛!”
夏服臉色巨變,兩步跑過去把趴在溪水中的人撈出來,就見小衛雙眼緊閉,額頭上一道巴掌長的口子正在不停地流著血。
“小衛醒醒!”
夏服把衣襟下擺撕下來給小衛纏在頭上,只是鮮血一會就把布給浸濕了。他趕緊把人平放在一旁的石塊上,在不遠處找到了幾株狗毛厥。
他把狗毛厥的莖葉直接揪下來,也不怕上面的毛刺,在手心里揉得稀碎,然后敷在了小衛額頭的傷口上,等了有一會,傷口處終于不再流血這才松了口氣。
然而看著小衛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臉,夏服又皺著眉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子下,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這才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還好,還好。”
放下心,夏服又站起身看了看這全是怪石的地方,低頭看小衛越發蒼白的臉色,覺得自己不能在這干等著,于是他把人背起來,看了眼往上的石階,決定還是往下走。
背著小衛往下走了有半個時辰,四周的霧氣越發稀薄,等到他感覺趴在自己肩頭的小衛有了動靜。山下的情景也看的清了,怪不得他覺得熟悉,這不就是上次趙牛帶他來的青山嗎?
“夏,夏哥。”
小衛語氣還是很虛弱,夏服把他輕輕放在一塊平整的石塊上坐下,又從一旁的山石上摘了串紅色的漿果,這漿果是上次趙牛吃過的,應該沒有毒。
“小衛你怎么樣?先吃點漿果,你流血太多,這會可能會有點頭暈。對了,你看這漿果能不能吃?”
夏服把漿果遞過去,小衛抖著手接過來,仔細看了看,虛弱的笑了笑,道:“可以吃,謝謝夏哥。”
“別謝我,是我的錯,我應該早些問你的。”
夏服蹲在地上,郁悶的把地上的一塊小石頭扔進不遠處的小溪里,“你受傷,是不是因為看到了那人?”
小衛吃了一顆漿果,聽到夏服的問話頓了頓,才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沒看清他的臉,不過他對面的人我看見了,是個年輕的女子,不是稻工寨的人。”
“女的。”
夏服想起自己昏迷前撞到的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問:“那你受傷是不是和他有關?”
小衛搖了搖頭,白著一張臉道:“我把碗放到架子上,最上面的一個陶罐不知怎么掉下來了,剛好砸在了我頭上,再醒過來就看到夏哥你了。”
“被罐子砸了頭?”
夏服很是驚訝,他記得自己把陶罐這一類的全是放在了最下面一層,除了李嬸,誰又把這東西放在了最上面一層?
“這事還要回去告訴寨主,你好些了嗎?咱們要天黑之前回去才是。”
夏服皺起眉站起身,這些事攪得他腦子一團亂,還是回去告訴趙寶珠,她腦子聰明,一定能把這些事情理清楚。
“好,咱們趕緊回去。”
小衛把一串漿果吃完,感覺好了些。他搖搖晃晃站起來,夏服走過去蹲在他身前,道:“上來,我背著你。”
小衛搖了搖頭,剛要拒絕,蹲在他身前的夏服突然站起身,他偏頭剛好見一道銀光向兩人的面門飛速而來。
小衛臉色一變,還沒等他喊小心。從夏服手中飛出一顆石子剛好把這東西給打偏,石子碎成渣,這銀色的東西沒入身后的石塊,只剩一小段紅絲線飄在外面。
“你會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