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陳薈仰著頭看他,幾分星光閃過了,又剩下了沉默。
路邊的燈光一點都沒照在他們身上。
“占陰的風沙真的很大,血腥味也很重。我總是在逃命的路上,還被人坑騙了。我覺得我可以應付的,可是好像還是不行。沒有人幫我,只能自己和伙伴們摸索著。我沒有想你,我覺得我不會想你。”
她低著眉眼,眼里落下了幾分星光。
“我知道是你,都是你。但我不敢想。”
陳薈的手腕被他握住。
“你腦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他語氣寵溺,他總是這樣。
陳薈對上他的雙眸,唇張張合合,“想你......我喜歡......“
——
病房的門被打開,鄧曙守在床邊,看著病床上臉色漸漸泛紅光的女孩嘴里不停呢喃,急忙起身叫了醫生。
一系列檢查之后,床上的人依舊沒有醒來。醫生無奈地搖了搖頭,“你不能太緊急了,她撞了頭,腦部創傷只能慢慢來。”
鄧曙沒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她嘴里呢喃的名字,片刻后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
病房窗外的有一顆老樹長的很高大,剛好給房間遮了些陰。不至于被日頭刺了眼。
下午過了五點多時候,一個婦人推開了房門走了進來。
鄧曙起身叫了聲阿姨。
女人對他點了點頭,在病房的椅子上坐下。鄧曙便退出了房門。
床上的人無知無覺,已經睡了很久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見我。”
女人低聲說著,卻坐的筆直,一點情緒不帶的樣子。
陳薈睡得不適,依稀能聽見一點外面的聲音。
“他一直沒有回來。”
“你應該,醒醒了。”
去找找他。
女人坐了會,看著床上女孩的睡顏,沒再說話。起了身,走出了房門。
陳薈依稀可以聽見一點聲音,有女的,男的,又好像只是一直有人在說話。
有人說,她睡太久了。
她睡了多久?
她想睜眼,卻怎么都睜不開。
眼太重了,她醒不過來。
這一覺真沉。
她到底在哪她也分不清。
她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很黑。漆黑一片,到處都是黑的,像是還沒醒來一樣。
剛巧房門被打開了,病床的床頭小燈又被打開。
吳起看著她睜著眼,使勁的拿手搓了搓眼睛,又瞪的老圓的看著她。
接下來就是一陣尖叫。
“醒了醒了!醫生,她醒了!”
陳薈嘴唇太過干澀,根本說不出話。
配合著醫生做完檢查,想說話,嗓子嘶啞的發不出聲。
吳起說,鄧曙剛走一會,晚點會過來。
陳薈沒什么表情,靜靜的看了他一眼。
夢醒時分,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夢啊。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真的是嚇死人了。你在的那個地方發展成了戰場,死了好多人,發現你的時候,好幾個人壓在你身上,也算是因為這個逃過一劫。。。”
陳薈望著窗外,眼睛都懶得眨。
耳邊好像還是那個人溫熱的鼻息,他將她護在身下,血從他臉龐落在她的眼皮上,滾燙灼熱。
——答應他的我做到了。
陳薈閉了閉眼,轉眼看著他,“我睡了多久?”
吳起有些面露難色,“好幾個月。”
“今天幾號?”
天色開始微微泛亮光了,吳起好像不困的,精神頭不錯。
“三月十五。”
陳薈磕了磕眼,依舊只是坐著。
“怪不得月亮這么圓。”
她瞧著天光泛紅,月亮卻未落下。
“我餓了,想吃點東西。”
陳薈看著他,說了這么一句,有些想下床。
身上的被子掀開都有些難度。
鄧曙不知幾時到了病房,他接到吳起的電話,進來還帶了不少的吃食。
伯伯伯母都趕了來。
病房里一下子就擠滿了人。
陳薈在電話那頭罵她,語氣犀利,被伯伯又呵斥一頓。
“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正常說話。你妹妹剛醒,你兇什么兇!”
陳薈看著伯伯說話的樣子,又看著視頻里陳楠有些窘迫委屈的臉,好像伯伯才是兇的那一個呀。
陳楠是在她去占陰后沒多久出的國,和他女朋友一起。
結果是被外面的情況纏住回不來了。到處都在被病毒侵虐。
伯伯的公司也多少受了點影響,但也還好。
伯母說,最近的事情事事不順。她總在夢里想起以前她和陳楠還小的時候,很懷念過去。
吳起和鄧曙是隔兩天就會過來看著她,別的沒有,就是格外不自在了。
吳起說,“我們可是經歷過生死的患難之交。我關心關心你怎么了?!”
陳薈也只笑笑。
占陰那一個月的事情,好像被時間抹的越來越灰蒙蒙了。但又好像在某一時刻越來越清晰。
——
炸彈爆炸的時候,她被護在了他人身下。
“他交代我的,我做到了。”
紀爺倒在她身上,再也直不起身,鮮血從他身上被子彈打出的洞穴中流出,染紅了大片的沙地。
他的身后還有槍響。
越來越近。
周圍還有沒倒下的人,被子彈掃射,倒在了她身旁。
那個給她送飯的小子,看她好久,沒挪開眼,鮮血從口中涌出時,嘶啞著聲音,喊她,“——閉眼。”
天空又恢復了灰色,陳薈閉上了眼。
直到夜黑了又亮,外面的戰火依舊。可是她起不來了。
她看見有一個身影,撲向她,將她抱了起來。
炮彈擦過他的身邊蹦出,她眼睜睜看著他,他的腿被子彈穿破。
她連想叫一聲都叫不出。
她看著他拼了命的奔跑,頭發打在他的眼上,混了泥土的血漬。
他說,“別怕!別怕!”
“阿薈,別怕!”
——
陳薈從床上坐起,眼淚將臉打濕了。
后半夜,這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她不知道他在哪。
葉晴來的時候,她都聽見了。
之后后來她又來了。
陳薈看著門口的人,示意她走。
葉晴在之前坐過的椅子坐下,靜靜的看著她。
“被炸彈炸了,又中了槍。你倒是恢復的還挺快。”
陳薈沒去理會她話里的諷刺。
“我聽說,你被炸彈影響,傷了腦。這么幾個月過去,還以為會變成植物人呢。”
窗戶沒關緊,外面的風吹了進來,有些涼。
“那我命應該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