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檀北下了小雪。
陳薈回了學校旁的那所房子,家里冷清清的,什么人都沒有。
客廳柱子上的花瓶里的插畫還是她走之前放的,已經枯萎死了。
他好像就如他所言真的沒有回來過。
陳薈坐在客廳的地上坐了很久,沒開地暖的房間很冷。昏暗的視線里什么都沒有。
電話鈴聲想到快要掛斷的時候,她反應過來接了電話。
她手舉著手機,是啊,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沒有再用夏枍送她的那個兒童節禮物。
電話接通了,那頭的聲音有些急促。
“陳薈!陳薈!”
“怎么沒聲音啊!你現在在哪?安全嗎?“
陳薈緩緩移動視線,看到了手機里的備注名——吳起。
她吐出一口氣,張了張唇,“我在家,沒事。”
時間尚早,傍晚時分的檀北還很熱鬧。她沒心情閑逛,也沒心情說話。透過客廳陽臺的窗戶可以看見煙花的影子。初雪的煙花,好浪漫。
高一那會,也是這樣一場猝不及防地雪,她看著那個男人從樓上著急忙慌的下樓找她。
雪花從天落下,附在他的發上,身上,眼上。他呼著氣向她走,將僅有的圍脖繞在了她脖子上。
原來記憶里他占據了這么多。
電話里還在叫喚著她,手機砸落在地板上,磕在了腳上,她輕叫了一聲。
眼淚不受控制地砸了出來,滾燙的淌出,砸在手背上,很是灼熱。
電話那頭還在說著什么,她聽不見,雙眼發昏悲傷的情緒不受控制。咽喉哽咽。
她像是一個被病痛纏身的老媼,她大抵是病了。病在了心口上。
心上缺了一塊,她找不齊。
她平安回來了,真的很想見見他,可是他不在。
十歲的時候,他就這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后來十六歲,十八歲,她就差那么一點就可以不管不顧的告訴他,她的心意。
等她再收拾好心情的時候,吳起又打了個視頻過來。看著她要出門,支支吾吾了半晌,瞧見了她眼里的血絲和紅腫眼皮。
“你怎么了?“
陳薈沒理他想出門,這才發現躲在他身后的鄧曙。
“你哭了?”鄧曙不是吳起那樣的性子,直接推開了吳起,問她。最開始她以為鄧曙是磨磨唧唧的,吳起是個直性子。結果,兩人卻是相反的。
她不想多說,沒有應答他們的話,掛了電話,披了件外套出了門。
外面的煙花五顏六色的綻開,伴著初雪落下顏色。
街道上的人很多,圍繞在一起注視著這場初雪煙花。
“看,好漂亮啊!這么美,一定是有好事發生。”
人聲鼎沸,她走過那些女生旁邊,仰頭剛巧看見了一抹藍紫色的煙花劃過天際。
人群有些擁擠了,她找了條長凳,還好還有個地方坐。
她坐下,面前的剛好是一個湖泊。天邊的景色也印在湖水里。
旁邊的小情侶換了一隊又一對。
雪早已經停了,這場過早的初雪,結束的也很快。
快的好像都來不及去看它落在地上的樣子,便已經融化不見了。
陳薈摸了摸振動的口袋,這已經是今天她接到的第三個電話。
“陳薈,你腦子沒料了是不是!回來了不知道報聲平安嗎?我干等著等了一下午了,你什么話都沒說。要不是我看見你電話打不通,發信息不回,回了趟檀北找你。我連你去哪了都不知道!你有心嗎你!?”
林瑩聲音暴躁的在那邊咆哮,陳薈先前還真是沒注意。
這段時間手機里面的垃圾信息也很多,好不容易脫離虎口,她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信息。
“我錯了。”
陳薈頓了頓聲,弱弱的喊一句。
“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沒心的。錯了有用嗎?你不是照樣犯,你什么時候才能認識到旁人也是會擔心會心急的。你就。。。”
陳薈隔著湖水,波光粼粼,煙花也沒了,夜空里只剩下了安靜的黑色。
“林瑩,你別罵我了。我難受。”
“我好不容易才回來的,你安慰安慰我吧。”
電話那頭怔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些下來。
陳薈不過也就是想看一下夜景,怎么總是有人打擾呢。
等林瑩那頭掛了電話,她已經在長椅上坐了快有一個多小時了。
天色又沉了幾分,路燈也全開了。
又一對小情侶在湖邊站了很久,女生站累了想坐,眼睛往她身上瞟了很多遍。
陳薈實在是受不了她那一直追隨的目光,干脆起了身。
回去的路上天上又飄起了小雪。
雪花落在她手掌,沒一會就化了。
雪花小,但飄著飄著她便看真切了。
有一個人,伴著步子向她走去。黑色的風衣上掛滿了雪花容后的小水珠。
她聽見了,他說,“阿薈。”
她猜的沒錯,占陰那個抱她的懷抱,讓紀爺答應什么條件的人都是他。
陳薈奔了過去,淚水模糊了雙眼。
天上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她分不清自己臉上的是淚珠還是雨水。
只是那個懷抱讓她心安。
“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
夏枍攔著她抱著,下巴抵著耳旁。
“阿薈,我很想你。”
陳薈從他懷抱中掙脫,仰起頭看他。一段時間不見,他好像黑了些。
“你不能抱我。”
她邊說,便又退了幾步。
“你女朋友知道了會生氣的。”
陳薈摸了摸眼淚,又覺得自己的樣子很丑,干脆低了頭。
夏枍皺了皺眉,“我哪有什么女朋友?”
突然落空的手有些不太舒服,又聽著小丫頭莫名其妙的話,心里大概補出了一場開頭結尾。
“感情你鬧脾氣不回家是以為我談戀愛了?!”
陳薈白他一眼,也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她今晚說的話,醋味太大了。
夏枍有些煩躁的插了會腰,又是一個伸手將她攔在了懷里。
“阿薈,我沒女朋友。除了你,母蚊子都沒咬過我。”
“你最好也說清楚,你之前說的那個什么男朋友是真的假的。”
夏枍扶著她的頭摁在自己懷里,他是又氣又好笑。小丫頭鬧氣脾氣來,真的是讓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