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枍勾了勾唇,眼底滿是疲倦,又抓上了那只附在他胸口的手。
“又占我便宜。”
陳薈點點頭,算是認可,又任他抓著自己的手從他胸口移開。
“誰叫你是個便宜哥哥。”
一開始就讓她叫哥哥,可不就是一個便宜哥哥嘛。
夏枍松了抓住她的手,正面對著她,四目對視,突然就格外的認真。
“阿薈,你說的話,我都會記得的。”
“所以,你不要忘記了自己告訴過我什么,就算我只是一個便宜哥哥,你也不能說不認就不認。”
陳薈盯著他半晌,突然覺得這樣的夏枍好像才是她之前想知道但沒見過的樣子。
那會她小心翼翼的試探,——我想說,其實,我們可以是彼此最親近的人。
他便笑著附和說——對啊,我們是最親近的人。
可其實,那是她感覺他們距離最遠的一次。
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什么都不說。
可現在不一樣了。
夏枍又想起昨天她問他什么時候回來的。
想起了她高考結束那天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看著人來人往,看著她的母親去親近別人的孩子。看著她一個人回了家。
“阿薈,我第一時間來找過你了。”
陳薈好像也想到了什么,“什么時候?”
“在你高考結束那天。”他說。那天是他出院的第二天,馬不停蹄的便回了檀北。想起陳薈的高考,從她進考場到考完,他便頂著烈陽在外頭等著。
他想著,她的阿薈該是有人陪著的。可是他卻不敢上去拉起他的女孩,帶她回家。他走了太久,臨門一腳的時候便害怕了重逢。他怕陳薈像葉晴一樣討厭他,但是又想著那是他的阿薈。這不一樣,卻始終沒有上前。
陳薈聽著他的話,伸手撫上了他前額的發。
“夏枍,我幫你剪頭發吧。”
陳薈手中拿上剪刀的時候還是有些忐忑的,可能是夏枍留給她最后的記憶停留的太久了,就是到現在她都未曾忘記他的恐懼。
夏枍看著她一下的呆愣,突然有些反悔了。這丫頭不要一個手抖將他戳瞎了才好。
干脆閉了眼,剪刀在他面前咔嚓咔嚓的響,一時之間兩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般,誰都沒有說話。
剪下的碎發落在了他鼻尖上,撐著腿的手臂上,再往下滑是癢癢的。
夏枍輕輕的動了一下手臂甩開了碎發,鼻上的確是不敢動了。
他緊閉這雙眼,等待著結束。
陳薈收下剪刀的時候,夏枍好像并沒有意識到,依舊閉著眼怕戳著眼睛的樣子不自覺的有些可愛。
然后他便輕輕的抖了一下手臂,很快又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像是沒動過一樣。落在他鼻尖的碎發卻是紋絲不動,他卻不敢動。
陳薈伸出手,指尖從他鼻梁上輕輕滑過,輕微的觸感癢癢的,掃去了那幾根碎發。
一雙緊閉的雙眼睜開,帶著迷離和水霧。
陳薈收回手,站起身,將剪刀放在了桌子上。
“明天有早課。我走了。”
夏枍睜眼那一刻看見她的時候,好久沒移開眼。然后陳薈便跑掉了。
這天晚上陳薈睡得很好,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么香了。
第二天到學校的時候精神都格外不錯。因為疫情的緣故他們大一新生的軍校全部推遲了。
有一個女孩子一開學便和她很親近,讓她想起了林瑩那丫頭。高考之后,林瑩并沒有留在檀北,而是去了臨州。
從檀北到臨州飛機都得四個小時以上。可是她跟陳薈說,她就是喜歡臨州大學。陳薈本來朋友就少,林瑩一走就更少了。
“陳薈,你今天好奇怪啊?是桃花開了?”
陳薈本還記著筆記的手一下子就呆住了。眼睛一時不知看哪。
“沒有,亂說什么呢?”
她拿起剛剛掉下的筆,剛準備起筆才發現,筆記本上邊已經被畫的亂七八糟了。
女孩看了一眼她亂七八糟的筆記本笑而不語的,將注意力轉移到課堂上的教授身上。
大一點課程很輕松,基本上上上午有課下午便可以歇著。倒是讓陳薈這種早就適應了朝九晚五生活規律的有些不太適應。
很多社團趁著新生入學招學員。她沒什么興趣。早早的回了家。
夏枍不在,她將買回的菜全部拿進了廚房,卡著點做了飯。夏枍回來的時候剛好做完。她許久沒有進過廚房倒是手生了不少。
她剛想叫夏枍吃飯,便看見了那個跟在夏枍身后有些鬼祟的李鑫,后面還跟了一個男生看著年紀與她差不了多少,訕訕的對著她笑。
然后嘴邊便叫出來一聲“姐姐,你好。”
夏枍伸手就是一個暴栗敲在那個叫她姐姐的男生腦袋上,“她比你還小半歲,亂叫什么?!”
李鑫倒是不見生,“小丫頭,你別見怪。這小子野生的,還沒教過怎么說話呢。”
陳薈皺皺眉,頓時覺得這句話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聽過。
李鑫看她皺皺眉,就壓著許立要去道歉。女孩子都不喜歡被叫大了,這點還是知道的。許立也很后悔那脫口而出的兩個字。
可是之前總聽見夏隊和她打電話,稱呼從小丫頭變成阿薈。覺得他們是有些什么事情的,想著以后做嫂子的女孩子應該比他大吧。結果他是沒想到,夏隊喜歡老牛吃嫩草。
他被李鑫領著往前走,第一次來夏隊新家就說錯了話,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想著說,要不他就自罰做三百個俯臥撐吧。那樣嫂子總不會生他氣了吧。
想著人正要趴下去。陳薈卻已經走進了廚房。
夏枍跟了進去,“我本來是要提前跟你講的,可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剛剛給你打電話也沒接。”
陳薈拿出之前買回來的蔬菜,已經洗了起來。她往客廳那邊的方向望了一眼,正是下午六點。
“你們應該都沒吃吧?”
夏枍看著她又開始忙乎,將她身上沒綁好的圍裙重新綁好。“沒有。”
又將她雙手上的袖子挽起。她已經切起來菜,“我加兩個菜,你去和他們說話吧,很快就好。”
夏枍瞧著忙碌的小人,看的有些恍惚,低笑一聲。
“我們家阿薈可真賢惠,不知道以后會便宜了哪個臭小子。”
陳薈手中的刀落慢了半分,“說不定便宜的不是臭小子呢。”如果便宜的是哪個便宜哥哥呢。
她煩躁的將他推開,“你礙著我事了,出去呆著。”
夏枍被推了出去,李鑫和許立便擁了上來。
“夏隊,姐姐,啊不,嫂子是不是生氣了?”
夏枍撇他一眼,身后廚房的門已經關了。
“再亂叫撕了你的嘴。”
許立忙捂住自己的嘴,往李鑫身后退了半步,將自己藏了起來。
李鑫看了一眼廚房,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隊長。
唉,還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陳薈在廚房里也不敢磨蹭太久,怕之前做的菜都冷掉。便緊著時間加了兩個菜。出來的時候,那三個男的正在客廳打游戲。打得熱火朝天在地上坐著都快掐起來了。
陳薈見過陳楠打游戲,是在電視上,手里拿著游戲手臂,有時還帶著一個VR眼鏡。倒是沒見過夏枍打游戲,她差點以為他是除了健身沒有別的愛好的。
那三個沒注意這邊的動靜,玩的入迷。
先是許立在草坪上尋找目標任務,在草地里打了好幾個墩都沒看見目標,一直匍匐前進的許立放松了片刻,站了起來想往遠處看,誰知李鑫的游戲人物舉著槍就往許立的游戲人物身上掃,氣的許立一陣大叫。然后夏枍就不知道從哪個草堆里面冒了出來又在李鑫后面將李鑫給結果了。
最后的贏家有些喜滋滋的,一抬頭便看見了站在一旁看著他們的陳薈。
陳薈見夏枍看見了她,輕喚了聲,“吃飯了。”
三個男生便飛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向了飯桌。
倒是吃飯的時候顯得有些局促。除了陳薈和夏枍,另外兩個人都使勁扒著飯。許立更是連頭都沒抬一下,李鑫倒是看他們一眼,很快又低了下去。
陳薈看著這詭異的氣氛,又瞧了夏枍一眼,總覺得是這個男人嚇著了。總不能是自己嚇著他們了吧。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夏枍見她不吃飯,手臂撞了她一下,碗里堆滿了他給她夾的菜。
陳薈小聲,在夏枍耳邊嘀咕一句。
“他們怎么了?”
夏枍便也看著對面的兩個人認真的吃著飯,滿不在意的回著,“沒怎么啊。”
兩個干飯人聽見她們說話,抬頭看了他們半秒,又重新干起來飯,嘴里每一刻停歇的。
“食不言寢不語,隊里的規矩。就這樣,習慣了。”
夏枍解釋著,又往她碗里夾了些菜,堆成了一個小山堆。
“那你怎么還說話?”
夏枍夾菜的筷子從陳薈碗旁收了回來,有些得意的開口,“我是老大,誰管我?”
陳薈覺得,夏枍這話多少有些討打了。
許立耳尖,聽到夏枍那樣說便開始連連點頭。倒是李鑫吃飯的速度都慢了些。
“可,這是在家里。不是在部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