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夏枍洗了碗將廚房收拾了一遍。陳薈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電視里放的是熊出沒的一個電影。熊二憨憨的在吃蜂蜜，她也跟著笑。

“不回去？”

他坐過去，在她旁邊坐下。陳薈從電視上移開視線，看看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不想回。”但是要回。

夏枍抬手就是一個暴栗磕在她腦袋上。疼得她直瞪眼。

電視里熊二委屈巴巴的聲音傳來：“熊大，你又打俺。”

熊大：“吃吃吃，就知道吃。熊就該有個熊樣。”

陳薈看著他，真像個熊大。

“小小年紀不學好，還夜不歸宿啊？”

他一邊說，一邊瞇著眼看她。不知道啥時候又要敲她第二下。

陳薈手摸著腦袋，學著熊二的語氣跟他說話：“疼死俺了，你好兇啊。”

夏枍沒想到十六歲的女孩還會喜歡看動畫片，被她委屈巴巴的聲音給逗到。笑出了聲。

“那也該回去了。快點，哥哥送你。”

夏枍拿起車鑰匙走在前后，后面跟了個慢吞吞的小尾巴。

陳薈家的小區離這個小區還是有段距離的。這么想，當初她都已經忘了是怎么樣將這么高大又壯實的一個成年男性拖回來的。

夏枍將她送到了白橋，陳薈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搬到了陳楠家里。這兩個是反方向啊。

“怎么不下車？”

夏枍看著她剛要打開車門又關上了，重新扣上安全帶。

“你好像要把我送到景苑去。”

“我這兩天住在我伯伯家。。。”

景苑是檀北有名的富豪區。里面的房子都是別具匠心的別墅。一般的車還進不去。

想到這的時候，她就想要夏枍在小區外面停車的，可是他居然直接開了進去。

“門牌號。”

她報了一個數字，悄咪咪的看了他一眼。夏枍沒什么表情，很快找到，停了車。

第二天她依舊去了夏枍那，因為他說，她昨天的飯沒做成功。雖然是做飯，菜刀卻是不讓她碰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厚臉皮說她做的飯不好吃還吃那么多。

最后還是她肚子要撐破了回來。

她從夏枍那回來的時候，陳楠在沙發上打游戲。他好像腿還沒好全，哪都去不了。

“喂！能不能不要總在我面前晃悠。”

“晃的我腦袋疼！”

游戲輸了。陳楠看著剛進門的陳薈，冷冷的聲音伴隨著游戲機的音樂傳來。

伯伯和伯母這兩天去了雙方的親戚家里。只有他們兩個在家。

陳薈沒說話，看了看墻上的鐘，才七點。如果可以的話，她是不愿意這么早回來的。可是夏枍不肯，說什么女孩子不能太晚回家。陳楠每天這個時間點都在客廳打游戲，這個她控制不了。

“哦，那我明天晚點回來。”她剛換好鞋子，陳楠怒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個女生啊？天都黑了還在外面晃悠，成心給我找事做呢。”

他語氣不好，游戲里音樂的聲音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我過兩天會。。。”

她還沒說完。陳楠將手中的游戲機一扔，回了房。

寬大的客廳里只剩下了她一人。陳楠很多時候是不會理她的。

她也回了房。

追債的那些人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了陳列跑了出去。便也沒什么人守在這邊了。不出意外的話，沒兩天她便可以回去了。

初六一大早，夏枍便走了。陳薈本來說想送送他。可是他笑她傻。

跟她講：那到時候可不知道到底是誰送誰了。

她覺得這話有道理。

初十那天，她從陳楠家搬了回去。陶醄已經回去了。兩個人個把月沒見也沒什么話說。陳列好像被那些欠債的人纏的不清，最后也不知是哪個冤大頭借了錢給他才平息下來。

店里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閉店太久，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靈姐是下午四點多才從自己家里過來。過來的時候拖著一只小行李箱。陳薈正在幫客人包花生酥。

等那客人一走，她才湊近去看看這個半個月不見有些變化的丫頭。

“我怎么感覺你臉上肉了一點呢？”靈姐擱下行李箱，對著陳薈一陣打量。邊想，還真是肉了一點。她伸手往陳薈臉上捏了一把，又摸了摸她的肚子。肚子沒太大變化，但也有了一點肉感。臉上也能掐起一小坨肉了。

“看來吃的不錯啊。”她笑著，這丫頭總算有了一點健康的苗頭了。

她邊說又將小箱子打開。里面是一箱子的吃食。

“我就想著你和婁晶兩個丫頭呢，所以帶了些吃食。”

“得了，你弄吧。”

店里又有了客人。

日子過得很快，學校開學的時候，林瑩在校門口一直等著她。兩個人很久沒見，倒也沒有變陌生。

“你不是去平宜了嗎，感覺怎么樣？”

陳薈吃著碗里的飯，問她。

“很漂亮啊，滿滿都是詩意，有一種進到畫里的感覺。不過他們說話我都聽不懂。”林瑩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飯。又看向陳薈。

“那個，申請表的事。。。”

“算了，過去了。”她當時的確是心血來潮，根本就沒想好。或許就是那會看著夏枍受傷，腦袋一熱罷了。

可林瑩見過她為了那張申請表奮斗的樣子。見過她因為吃到嘔吐。但不敢再說什么。

“哎，你去哪玩了嗎。過年在哪過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在意，林瑩又重提了一個話題。

陳薈咬了一片青菜，嘴里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后又嚼了起來。

“平宜。”

“你回去了？！自己回去的嗎還是和別人啊？！”

林瑩沒想到她居然回去了。之前陳薈還講她很多年沒回去過了。這早知道她們倆都去了是可以同行的嘛。搞的她一個人去都沒玩盡興，還被家里搞了個跟屁蟲跟著。

陳薈沒注意到她懊惱不開心的樣子。只是聽著她那句話，回答。

“和一個人。”

林瑩癟癟嘴，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后悔也沒用了。陳薈說話總是說一半存一半。她也聽著無趣，便也不問了。

學校里的時間走的很快，陳薈的生活也沒什么改變。只是從冬天變到了春天，春天又到了夏天。

奶奶依舊在那里擺個小攤子。夏枍撥過一個電話，是找她的。這次運氣好，接到了。大概就是問她六一兒童節有什么想要的禮物。

陳薈聽著電話里的聲音，心里沉沉的。語氣里又露著些不滿。

“夏枍我都快滿十七了。不過兒童節了。”

夏枍笑了，笑聲通過聽筒傳來過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臉上的表情。眼角微彎，嘴角上勾，眼里帶了快意，看她的時候還總是透著一絲玩味。這就是夏枍。

“兒童不過兒童節，你想過什么？過家家嗎？”

“阿薈，只有小孩才會說自己長大了，所以你還是個小孩。”

她說不贏他，便就此作罷。反正他年紀大，姜還是老的辣。

那些話里的意思她沒聽懂，想問他是不是會回來，好幾月不見，再過久點，她可能都快不記得他了。

不過話到了嘴邊，她也沒問出口。

六一當天是周六。

陳薈提前一周就跟靈姐告了假。在他家樓下的公園一坐就是一天。本來還很怕他要是真的回來了看見她在這里會嘲笑她，可真的看著天色暗淡卻不見他身影，又不免失落。

他家里那扇窗黑漆漆的，黑的像是空洞。如果里面亮燈了就好了。她這樣想。

夏枍最后也沒有回來。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是因為他提了一句六一還是因為他說的禮物。就這么傻乎乎的在這里等著。

天黑了，晚上的氣溫還是比白天要低。她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從那長椅上站起，迎著路燈的燈光踩上了回家的路。

今天破天荒的，家里不是只留一盞玄關燈。陶醄坐著客廳里，看著她從門外進來。墻上的鐘已經轉到了十點。

陶醄平淡的看她一眼，又回過頭去。卻在對她說話。

“你過來，我有話說。”

她們上一次的交談貌似還停留在年前的那次爭吵。之后在同一個屋檐下活動的兩個人，愣是沒說過一句話。

陳薈走了過去，沒坐。因為不想多呆。

陶醄看著她就那樣面對著自己靜靜的站著，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收拾收拾東西，住你伯伯家去吧。”

真是夠直接了當的。又是住到那去。

陳薈靜靜的看著她，像是看著一個陌生的人。

“理由呢？這次的理由是什么？”

“他們可沒有義務養我。”

陳薈開了口，抬眼迎上了她的目光。一整天沒吃沒喝，聲音也變得有些沙啞。

陶醄聽著她的聲音，看了她一眼，很快又地下了頭，捧起桌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這房子住不了了。”她呼一口氣，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在這個地方掙扎了這么久。終于解脫了。

“你知道我問得不是這個。”

她問的，根本不是這個。為什么房子住不了了讓她去陳楠家。這才是她問的。

陶醄依舊低著頭，沒再看她。兩個人就這樣僵著，僵了好久。

陳薈笑了。臉上帶著意思苦笑。她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從始至終，一直都是。

“為什么？”

“為什么生了我又要拋棄我。為什么不愛我又要生下我。為什么你們犯的錯要在我身上來應驗？！”

所以為什么呢？她不懂！到底是什么讓她來到了這個世上，又是什么讓她長大了。

“我沒想生下你！”陶醄叫了出來。眼里有一絲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