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賣藥的攤主那里離開，姜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從哪里逛起，索性便瞎指了一個方向，然后一直往前走。

他看到感興趣的物品就上前問價，如果合理的話他就會先付錢然后將物品暫存在攤主那里。

一路走走停停，之前要去補充物資的衛疆也買完了東西回到了姜識的身邊和他一起閑逛。

就這樣一直往前逛著，不知不覺間姜識已經到了黑市最深處的角落，這里只有一個渾身披著黑紗的人坐在地上擺攤。

姜識看到他攤位上的物品，目光不由得為之一凝。

他輕輕拉了拉衛疆的衣袖，衛疆察覺到袖口被扯動，低頭望去，正好看到姜識指向前方的手指，目光順著姜識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

攤位上擺著一些字畫，保護得并不是很好，所以有些破損折舊，但依然能從字里行間看出名家風骨，風流姿態。

姜識指的是一幅仙鶴圖，是這些字畫里保存最完好的。

畫上仙鶴栩栩如生，展翅長啼，羽翼光明欺積雪，風神灑落占高秋。

無論是仙鶴的風骨還是氣韻神態的還原，無一不是畫作中的最上等。

“這是……”衛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居然這么輕松就找到了線索，倒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嗯，沒錯，這就是那幅《仙鶴》，李道源的原作。”姜識點了點頭，這幅《仙鶴》正是飛鶴劍宗送給徐遷的壽禮，因為李道源早已仙逝，他的每一幅作品已經被炒成了天價，所以姜識在翻閱禮單時難免額外關注了這一件壽禮。

再細看攤位上其他的字畫，或多或少都帶著一點吉祥討喜的內容。

他原本以為來黑市最多也就只能找到一點微不足道的線索，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群人居然真的這么大膽直接就在這里擺攤開賣了。

他們不怕我們來查的嗎？姜識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當著靖妖司的面賣贓物竟然還不跑，該說他們是膽大呢，還是說他們無知呢？

氣血微微振蕩，姜識內力運轉，手中剛要捏動印訣，衛疆卻突然攔住了他。

姜識眼神不解地看向衛疆：“為什么？”

明明現在把對方擒下來，接下來直接拷問就能拿到線索把案子破了，為什么要攔住我出手，雖然只說了三個字，但是姜識已經把想要表達的意思傳達完全了。

“這里是黑市?！毙l疆低著頭輕聲說道。

這里畢竟是黑市，黑市有黑市的規矩，在這里出手是違反規矩的，他們必須要在這里遵守規則，所以哪怕他們的面前就站著嫌犯，他們也不能在這里悍然出手捉拿。

“誰定的？”姜識原本抬起的手放了下來，但他還是有些不解，誰定的規則？憑什么？

衛疆沒有說話，只是指了指上方的天空，這些規則是在江湖這條巨大食物鏈上最頂層的那些人定下來的，許多年前就是這樣了。

姜識低低罵了一句，但還是走了上去。

“自己看，不還價。”攤主的聲音很沉悶，像是用了某種東西塞在喉嚨里引發的變聲效果。

姜識舉起李道源的仙鶴圖，上下打量了一番，就像是一個正常的買家一樣。

“多少？”

“五十兩！”

姜識看了眼攤主，好家伙，千金難求的李道源名作放你這只要五十兩，你擱這做慈善呢？

雖然價格讓姜識很心動，但他并沒有掏錢買下的想法，反正你待會就要被我們逮捕了，到時候你的東西就是我們的東西，我還有什么必要現在拿錢去買呢？

腹誹了片刻后，姜識指著畫說道：“你這畫都這么舊了，邊上還有污垢破損，五十兩也太多了吧?！?

“五十兩，恕不講價?！睌傊鳑]有理睬姜識在那邊不斷地挑毛病，只是反復地重復這樣一句話。

眼見沒有辦法套出攤主更多的話，姜識決定直接攤牌。

“你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姜識指了指自己和衛疆身上的靖妖司制服。

“知道，你們是靖妖司的人，但是這畫還是五十兩，恕不還價?！睌傊髀柫寺柤?，絲毫不在意姜識和衛疆的身份。

“那么，是誰讓你來的？”姜識微笑著看著攤主，圖窮匕見，現在到了最后亮刀子的時候了。

“沒……沒有人，我就是過來擺個攤子而已，靖妖司不會連這都要管吧?！?

雖然他的回答很快也很冷靜，但姜識還是聽出了他一開始的片刻慌張。

中了！姜識想到，本來只是想去詐他一下，沒想到還真成了，于是接著說道：“你這賣的，可都是贓物啊……”

話音未落，就被攤主怒氣沖沖地打斷：“這里是黑市！你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周遭其他人的視線或明顯或隱晦地轉移過來，姜識嘖了一聲，也不再和攤主糾纏，轉身準備離去。

“盯住他，只要他敢跑到黑市外面，接下來可就由不得他了?！苯R眼中閃著森寒的光，衛疆連忙點頭稱是。

目送姜識漸漸遠去，他也抹了把頭上冒出來的冷汗，也不知道為什么，他感覺姜識身上的威勢越來越重了，剛剛就那么一小會，他就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他嘀咕了一句，然后身形變動，隱沒到人群中，然后盯著那販賣贓物的攤主。

只見那攤主在姜識走后坐立不安，片刻后他一咬牙，將攤位上的東西全部收起便準備離開。

衛疆眼神微動，知道這攤主是要準備離開黑市了，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姜識也沒有走遠，他繞到了另一條路上，此時正挑選著商品，余光瞄到衛疆離開了位置后他也立馬放下手中的物品跟了上去。

之前買的那些東西就先寄存著吧，姜識現在只想把那個攤主抓到，看看能不能順藤摸瓜直接把犯人找出來。

攤主頭戴著黑色斗笠，走上幾步就要時不時回過頭來看上一眼，他是生怕自己被那兩位靖妖司的大人惦記上，嘴上說著不怕，可真要靖妖司到了自己面前，除了那些在江湖上頂天立地的大修行者們，又有誰能說自己不怕呢？

他此時心中正埋怨著讓自己來處理這批貨的家伙，說是有些棘手，但他沒想到居然棘手成這樣，還把靖妖司給招了過來。

呸！晦氣！他心中暗暗罵著給自己這批貨的人，一邊腳下運起輕功準備趕緊離開黑市，鬼知道這群靖妖司的會不會直接在黑市就動手把自己給捉了，到時候可沒人會給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