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涵森不是我哥的喜悅沖昏了我的頭腦，讓我忘記很多細節需要去想。

我和王涵森都沒有回去，我們一直在病房外待到天亮，等我爸醒來。

病房里聽到我媽喊道，“老王，你醒了，”聲音驚喜里夾著哭腔。

我和王涵森趕緊跨進病房。

我爸緩悠悠醒來，看到我媽，看到我，看到涵森還挺高興，可是一看到我和涵森站在一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笑了，臉色變得很難看，不說話。

我媽趕緊轉移他的注意力，“老王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爸搖頭，也不再說話，病房里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這時候大媽帶著巧姐出現在病房門口，巧姐手里提著一個食盒。

大媽一看病房里這個情形，一下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媽跨進來，看了我和王涵森一眼，眼睛在王涵森身上定格了一會兒。

來到病床前，跟我媽點點頭，然后轉向我爸，“醒了。”

我爸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想要說話的意思，把眼睛閉上了。

大媽給巧姐使個眼色，巧姐進來把食盒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退了出去，把病房門帶上。

大媽看著我爸說道，“老王你先好好養病，等你病好了，回家我跟你認錯，你想要怎么樣都隨你，你別怪兩個孩子。”

“媽！”一直不說話的王涵森站出來，“您別說了！”

說完轉身出了病房。

一直把眼睛閉著的我爸聽到這突然把眼睛睜開，“什么事，你現在就說，我身體能扛得住，”我爸拿出了那種當公司老總時殺伐果斷。

我媽在旁邊拉拉我爸，“老王你別太激動，”滿眼里擔心神色，怕我爸又昏過去。

我爸拍拍我媽手背，“沒事，我有分寸。”

大媽看看我爸又看看我媽，我媽站起來準備出去。

“沒事，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當你面說。”我爸拉住我媽的手。

我的心一驚，這才明白，昨晚王涵森為什么攔住我沒讓我說。

如果說了，我們解救了，大媽卻要跌入深淵，不管哪邊，都使他為難。

“大媽，您別說了，”我看著大媽，然后看看我爸和我媽，走出了病房。

我決定不讓大媽說，也就決定準備結束一切，想到和王涵森結束，我的心莫名地開始抽痛。

見我從病房里出來，王涵森看著我，我看著他，但最終我沒有走向他，而是直接向醫院電梯口走去，回家拿我媽洗涑的用品。

回家路上，我在快車里想起那天小雅被抬上救護車時滿臉是血。

想起那天我媽在車里跟我說的話，“世人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想起了王涵森攬過我，把我攬進他懷里，然后跟我說，“未來對不起，我只能對不起你。”

想到我爸，我爸在江城這些年打拼，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手機里滴滴叫了好幾聲，車錢已經自動扣款，可我渾然不知還呆坐在車里，快車師傅好心提醒，“姑娘，到了。”

我才驚醒過來，“噢，謝謝！”我趕忙下車。

我爸醒來后，醫生說不是很嚴重，王涵森沒有留下來，還是回BJ了。

我對著辦公桌上電腦屏幕，下午三點，王涵森離開的高鐵時間，發呆了很久。

現在是兩點鐘，還來得及，我沖了出去。

我從候車大廳一樓乘扶梯匆匆上到三樓，遠遠看見王涵森站在候車室窗前，看著外面，一動不動，黑色背影顯得那樣落幕。

直到候車室里的喇叭在高喊江城通往BJ的高鐵開始檢票，王涵森才轉過身來，抬起頭那一剎那看見我。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時間仿佛停止了，直到檢票電臺在通知，檢票時間即將結束，最后他才隨人流消失在檢票閘口。

我看著王涵森消失的那個閘口，從人流匆匆到再次回復冷冷靜靜。

我才轉身準備離開，下扶梯時一回頭，看見馮局正在我后面看著我剛才看的閘口，愣愣發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馮局您怎么在這？”

馮局好像這才發現我，看到我時吃了一驚，沒想到在這里會碰到我，隨即又回復正常神色。

“馮局您過來送人？”我問道。

馮局打著哈哈，“噢，是，是。”

說完馮局和我一道往出站口走，在高鐵站出口我正準備和馮局分手，馮局突然問道，“小未，你怎么過來的？”

“我打車來的。”

“那坐我車吧，我順道送你一程。”

上了馮局的車，司機在前面開車，我和馮局坐在后面。

我在腦子里想著，馮局會不會問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我要怎么回答才比較好。

馮局開口了，“小未，沒想到你是涵森妹妹。

“馮局您認識王涵森？”我問道。心想難道馮局是過來送王涵森的？

“噢！不認識。”馮局局促地說道。

不認識，他怎么會說涵森，而不是王涵森。

一時無話，車在路上快速地開著。馮局看著窗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我想起那天在所長辦公室門口，所長說，馮局好像很關心那個王涵森。

馮局先把我送回所里，然后再回市局，到所門口，我拉開車門，“馮局再見，謝謝您送我回來。”

馮局抬手示意了下，“沒事，順道的事，進去吧。”見我轉身進去，突然說了一句，“工作上有什么困難可以來找我老頭子。”

我回頭看著他點點頭，馮局車開走了。

一個星期后我爸出院，我爸這次沒有回那個別墅，而是直接讓我媽接到他們的家。

我去看他時，他正靠在沙發上，被我媽安排看電視，旁邊吃的喝的應有盡有，伸手就能夠著，看來這次我媽準備無微不至。

臉色也比在醫院里好多了，紅潤很多。

這一次我拉過來一個凳子，坐在他旁邊陪他說了好多話，把老頭子逗的很開心，直到吃過中飯，老頭子說要休息一會。

我把我媽悄悄拉到廚房里，“老爺子怎么接到這來了？”

我媽壓低聲音說道，“你爸安排的，他說他現在還不想見到你大媽。”

我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問道，“那天醫院里，大媽還是說了。”

我媽點點頭。

“她說了什么？”我很好奇，關于王涵森的一切我都好奇。

“她說除了王涵森這件事外，他從沒有對不起過你爸。王涵森的事她也沒有對不起你爸。”

這叫什么話，跟別的男人生了王涵森，還叫也沒有對不起我爸，我沒聽懂，問道，“我爸說了什么嗎？”

“你爸就問她除了王涵森，王涵木，王涵林是不是他的。你大媽說，他們都千真萬確是你爸的孩子。”

乖乖，我想我爸這關鍵時刻還是像個生意人，懂得怎么抓住重點，及時止損。

“我說呢，這次涵森回來，你大媽有意無意朝你笑，未來你說，你大媽想你和王涵森在一起，是不是知道，以后你爸財產都是你的，動了這心思。”

“你胡說什么呢。”我瞪了我媽一眼，不過我心里的確也發現，這次大媽看我眼神不對。

“未來，你說你爸會同意你跟王涵森在一起嗎，要我說，涵森這孩子除了本來以為是你爸的孩子，你們是兄妹這一點我不同意外，其他的條件還真是不錯，長的一表人才的事業有成的，配你絕對配。”

我媽說著偷偷拿眼看我，居然眉梢都藏不住喜悅，王涵森又變成了涵森。

“你胡說什么呢，你就不怕我爸聽到你的話，又從這里搬回別墅去。”

我瞪了我媽一眼，不過這次瞪的沒那么兇，其實我知道，我自己心里也很亂。

第二天上班快下班時，正忙著，手機突然響，我一看陌生號碼，鈴聲響了半天，我才接通，“喂”。

電話里傳來梁東的聲音，“未警官，我想……我想見趙小雅的父母一面，跟他們當面道歉，您…您能陪我一道過去嗎。”

我沒有立即答應他，這個我做不了主，或許梁東道歉會讓大趙哥他們一家感到安慰些，或許，又是重新撕開他們的傷口也說不定。

我猶豫道，“我不確定小雅父母愿不愿意見你，你容我打個電話。”

掛了電話，我給大趙哥打過去，我聽我爸說，大趙哥已經回去上班了，可是小雅媽還一直在家躺著，瘦得不成人形。

電話嘟嘟響了好久才接通，電話里傳來大趙哥有氣無力的聲音，“噢，是未來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所以半天沒接電話，看是你我才接了。”

雖然我看不見他，但能想象得到他一副對生活失去信心的樣子。

我猶豫著，但最終我還是說了，“大趙哥，梁東想見你們一面，給你和嫂子道歉，你看……”

過了好久，電話里傳來大趙哥的聲音，“算了，過去的事情還是讓它過去吧，道歉了小雅也活不過來了。”

我在電話這頭過好久才說出，“謝謝您，大趙哥。”

我不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會說出謝謝，或許我是代表梁東說的，謝謝他們一家對梁東的寬容，或許是為我自己說的，我看到人性的善。

我沒有給梁東回電話，編輯一條短信，把小雅的墓地地址發給他。

然后從抽屜拿出趙哥已經簽好字的結案材料，送到了所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