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還是鄰居時，她經常來白啟家玩，只不過從他父母去世，而自己家也換房之后，八年沒來過了。

但非常出乎她意料的是，白啟的家中陳設似乎并沒有絲毫變化，和小時候她來玩時一模一樣。

或許單憑回憶很難記得清楚，但看到客廳的茶幾、沙發、電視、冰箱……等等，記憶頓時就被喚醒了。

唯一有區別的，是家里冷清了，家具電器都已經老舊，而他們，也長大了。

同時喚醒的，還有林曉靈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來到白啟家的放松感。

她對他家很熟悉，沒了拘束，便直接去了洗手間，也洗了把臉。

洗漱池架子上，并排放著三個熊貓造型的杯子，兩個稍大，一個偏小，是憨態可掬的一家三口。

那是刷牙用的牙杯，不經意間，林曉靈目光落在那里。

三個牙杯里都放有牙膏牙刷，偏小的那個看得出經常使用，是白啟的。

另外兩個稍大的杯子色澤已經有些暗沉，雖然維護的很干凈，但顯然已經多年沒人使用。

林曉靈出神看了許久。

腳上的拖鞋，外面客廳陳舊的家居……

她心里突然揪了一下，原來從那天開始，那個越來越沉默寡言、幾乎沒有再笑過的白啟，一直都沒能走出過去。

怪不得……自己一直覺得他不開心。

其實林曉靈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嘗試引導白啟，但她總覺得自己太笨拙，往往沒做到不說，還經常是兩人互懟嗆人的挑起者。

為此她沮喪過，但后來一想，讓白啟跟自己斗斗嘴也挺好，總好過他每天死氣沉沉，看了讓人揪心。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可能是從很久以前的某件事開始，就種下的執念吧。

那是小時候白啟媽媽去她家串門時，和她媽媽聊孩子，無意中夸她的一些話：

“……我家白啟八歲了還尿床！哎！稍微一說他，他還愛哭鼻子……”

“你看你家曉靈，寫作業多認真！真是安靜又聽話，也就比我家的大倆月，怎么這么乖呢？”

“曉靈呀！你可是姐姐，你們在學校他要不聽話，你幫阿姨教訓他好不好？”

……

其實當時的林曉靈因為淘氣，剛被收拾完，看似在乖乖寫作業，事實上正傷心著呢！

而白啟媽對她的肯定，讓當時八歲的她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有了種被認同的感覺，因此，為了回報這一份認同，她牢牢記住了白啟媽媽的這些話。

在白啟父母去世后，她幼小的心里更是覺得，她要擔負起“姐姐”的責任。直到長大。

然而，自己似乎從來都沒真正了解過他，根本不知道他還徘徊在過去，走不出來。

甚至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自己是唯一和他走的最近的人，尚且如此。

那他該有多么孤獨？

心中揪扯的難受間，這時，廚房里突然傳來兵零乓啷的聲音。

臉都沒擦的林曉靈回過神，走出去看了眼，透過廚房的隔斷門，白啟的背影正蹲在地上，對著燜米飯的電飯鍋敲敲打打。

她拉開門走了進去，到他身后輕輕摸了摸他的頭，還是慣用的打招呼方式，只不過這次溫柔了許多。

白啟聽到她進來了，但這次對她又摸自己頭沒說什么，只是晃了下腦袋表示抗議，頭也沒抬的說了句：

“壞了，修不好了。”

“那就先放一邊吧，我來做飯。”

白啟這才扭頭看向她，剛洗過臉的林曉靈臉蛋嫩白水潤，睫毛上還有沒擦的細水珠掛著，嬌俏可人，他本來想說燜不了米飯了，但瞅著她硬是沒說出來。

林曉靈說著已經走上前準備上手了，一邊摘下邊上掛著的圍裙戴上，一邊說：“不用電飯鍋，用鐵鍋照樣能燜米飯。你把西紅柿切了，雞蛋打好。”

“哦！”白啟知道她會做飯，但從沒見過，答應一聲就把壞了的電飯鍋放一邊。

“過來幫我系下。”林曉靈背對著他抖了抖做飯圍裙的系繩。

放下剛洗好的西紅柿，白啟又過去給她系圍裙。

“米呢？給我拿來。”

“你手邊櫥柜里。”

“油，平勺。”

“哦！這里。”

……

廚房里，平時沒說兩句話就互相對嗆的少年少女，難得出現了配合默契的和諧場面。

林曉靈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抓到了和白啟正確的相處方式，與之前笨拙、非得自認為是姐姐的方法相比，倒不如像現在這樣，多參與他的生活，了解他的內心，再引導他。

她想著或許往后要多來白啟家蹭蹭飯才行。

吃飯時，和諧在繼續，且白啟家里很久沒開的電視，終于排上了用場，為吃飯的兩人助興。

雖然直到吃完飯，始終盯著電視畫面的兩人并不知道自己都看了些什么內容。

白啟收拾完碗筷。

客廳里，林曉靈坐在沙發那頭，他坐在沙發這頭，而電視上在播放《喜羊羊與灰太狼》，兩人目不斜視的看電視。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白啟扭頭看向她：“我們開始吧？”

林曉靈也扭頭看向他，“嗯。”了一聲。

白啟挪了過去，坐到她身邊，說：“手給我。”

林曉靈目光又轉到電視上，把手伸給他。

白啟看著她的手和手腕，最終抓住了她的手。

手很小，他一只手掌很輕易就能握住，有點涼，但是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

白啟知道自己現在該干什么，所以目光也是落在電視上，不去看林曉靈。

今天中午吃飯時，說到“假如林曉靈成為感靈者”的時候，他就有了用自己的靈氣幫她淬體的想法，按理說應該是可行的，但他沒有實踐過，所以沒敢第一時間明說。

下午時他抽空詢問了徐敬遷之后，才確認想法的可行性。只要自身靈氣足夠龐大，對他人進行“靈氣淬體”的改造、成為感靈者，是可行的。

白啟最不缺的就是靈氣。

操控著自身靈氣釋放體外，開始向林曉靈身上滲透，這是洗禮的過程，也是靈氣淬體的改造，完成之后，她的體質會產生飛躍的變化，也會感知到靈氣的存在，從而成為感靈者。

隨著白啟靈氣一點點浸潤過去，他開始清楚的感知到林曉靈手臂的模樣。

而林曉靈也體會到，手臂上溫熱的舒適感逐漸遍布全身。

但白啟的臉色突然有些發紅。

特么！忘了靈氣能在腦海立體投影的功能了！

“對不起！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他紅著臉趕忙說了聲。

“什么？”林曉靈還是盯著電視，沒看他。

白啟不知道怎么說了，該“看”到的都“看”到了，還能說什么？

“算了……完成靈氣淬體更重要點。”他還是放棄了實言相告，選擇先完成更重要的事。

林曉靈聽的不明所以，也沒有追問。

十多分鐘后，靈氣淬體完成。

坐在沙發上，手拉手看喜羊羊灰太狼的兩人，林曉靈終于明白為什么白啟突然說對不起了。

她一張小臉驀然紅到了耳朵。

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