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騙人了，小塞西爾。”艾薇爾彎下腰，輕輕撫摸男孩的臉，“你也許孤單、脆弱，有時候還是個愛哭鬼，但你內心深處藏著獅子，有人侵犯了你的領地，你就會撲過去咬斷那個人的喉嚨！”

塞西爾保持沉默。

“你也清楚的，小塞西爾，一旦你離開柯斯羅，教會的那群老家伙，會干出什么事情。”艾薇爾看著端坐在床邊的男孩，他低著頭，額發垂下，遮住了面容，“他們需要一個可以控制你的東西，而你的妹妹，就是最好的選擇。”

“上一次，那些人動了你媽媽，你簡直要把柯斯羅拆了。這一次，有人要動你妹妹，你會俯首帖耳地看著事情發生？你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你的三個下屬去幫你重新熟悉這座城市，那是三個亡命之徒。卡爾，那是一頭全副武裝的公牛，只要你一聲令下，他會幫你沖開前方了任何障礙；萊因特，那個人看起來是個花花公子，但拿起武器就是個殺人厲鬼；至于洛倫佐，他太有用了，簡直就是為戰場而生的瘋子！現在你需要的就是我們的幫助，我們能人你和你的人全副武裝！騎士王的身后沒有騎士可不行。”

“那么姐姐，你會怎么幫助我重返柯斯羅？”賽西爾抬起頭來，凝視著那對琥珀色的瞳孔。

“摘下面具和我說話了？很好。”艾薇爾微笑，“眼下的局面對你很有利。首先，楚離笙造出了東方人的第一批機動甲胄“明庶風”，那東西可真把教會里的老家伙們嚇到了，他們迫不及待想要造出更先進的機動甲胄來壓制明庶風，新型埃癸斯當然是選擇之一。為了對付楚離笙，重新起用你這種小家伙，他們是愿意的。其次，再過幾個月，柯斯羅就要舉辦萬國盛典，各國的首腦和使節都將會聚在這里，屆時我們必須展示全新的武裝，以重振西俄曼帝國的聲威。”

“姐姐也懂政治和軍事了，是希查勒利教你的吧？”

“是啊，他是我盟友嘛。”艾薇爾還是微笑。

“那我能為希查勒利做些什么呢？成為他的跟班？”

“不，希查勒利希望你成為他的盟友。”

“盟友？”

“希查勒利是最有希望繼承羅斯柴爾德家的人，但他也有競爭者。羅斯柴爾德是個大家族，有資格繼承家主之位的人很多。”

塞西爾點了點頭，貴族家庭的精英選拔制他是了解的，畢竟他也參加過斯圖亞特家的家宴，就像猴群里的猴王競爭，它們在撕咬拼打和相互殘殺中來爭奪寶座，皆因為這是它們最大的榮耀和追求，只有最強壯的野獸才能成為族群的領袖，才能在別的生物那里把食物和棲息地搶過來。

“希查勒利自己是騎士，但最后卻進了政界，畢竟政治是他最能發揮實力的領域，但這樣一來他在軍隊的優勢就很單薄；他看好你，認為你必能成為軍中的大人物；如果你答應，他就會動用他的資源，暗中幫助你。”

“為什么選我？以希查勒利的地位，很多人都想成為他的盟友，甚至跟班都好。”

“因為我覺得小塞西爾很可愛啊，希查勒利當然應該聽從他盟友的建議。”艾薇爾張揚地笑著，湊近塞西爾的臉，鼻尖都快貼著鼻尖了，“姐姐是不是對你很好？”

“我們在談交易，姐姐。”

艾薇爾討了個沒趣，縮回她那張靠椅里去了：“因為你無論多么強大，都不會和希查勒利構成真正的競爭...你是個私生子，你沒有繼承斯圖亞特家的資格。”

“我同意。”塞西爾點點頭。

“你同意？”艾薇爾沒聽明白。

“我接受希查勒利少君提出的條件，只要你們能讓我回到柯斯羅，我愿意成為希查勒利的少君的盟友，支持他，直到他繼承羅斯柴爾德家族。”塞西爾的聲音輕而淡，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艾薇爾沉默地端詳著這個年輕人或者大男孩線條鋒利的側臉，他說話的風格和當年一樣，哪怕接下來要他答應的事會令他送命，聲音也還是那么輕淡。

這個男孩雖然瘦弱，可無論你往他肩上加多大的分量，他都不會皺眉，他就默默地扛著，蹣跚地走著，直到坍塌下去。

“你知不知道這場交易對你意味著什么？”艾薇爾輕聲問，“你將成為眾矢之的，希查勒利的競爭者們都會想你死在回來的路上...你給自己樹立的敵人已經太多了。”

“安黛爾還在都靈萊斯等我，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親人，我答應過要陪著他的，我沒時間可供浪費；我知道我要付出代價，但只要有人覺得我還有價值，對我就是好事。”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小心的詢問聲：“艾薇爾教授，科克倫教授和高級干部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

“馬上就到。”艾薇爾站起身來。

塞西爾猜得沒錯，艾薇爾邀請他過來，并不是因為科克倫教授還在做準備，而是要跟他談一些私密的事，關于她那位炙手可熱的盟友，關于交易條件；果然是回到了柯斯羅啊，關于這座一切都可交易的罪惡之城...權力、地位、友情，甚至是愛情。

他也站起身來，向外走去，卻被艾薇爾攔住了；荊棘女皇歪頭看了他許久，沖他張開了雙臂。

塞西爾怔住了。

“好啦，不要一副活見鬼的樣子，就算我不是你當初熟悉的小姐姐，可我畢竟是這個世界上不多的、了解你的人，來跟姐姐擁抱一下，跟以前一樣。”

艾薇爾擺著擁抱的姿勢，既不靠近，也不遠離。

她暗香浮動，她玲瓏浮凸，你完全可以接受這個擁抱，也可以拒絕；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交易達成的慶祝儀式，也可以把它理解為交易之外的小小溫情。

你可以把她看作小辣椒，也可以把她看作荊棘女皇。

兩人互相凝視，靜了幾秒鐘的時間，可這幾秒顯得格外漫長；最終塞西爾上前一步，和她相擁；艾薇爾輕輕地拍著他的后背，揉著他的頭發，恰如長姐般的溫情。

不穿高跟鞋的時候她比塞西爾矮了一大截，但她顯然不滿意這個身高差，使勁地惦著腳尖。

“瘦成這個樣子了，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小塞西爾。”艾薇爾把下頜放在塞西爾的肩上，“最難過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姐姐啊？”

很長很長的沉默之后，塞西爾低聲說：“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