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骷髏像是一個個收割作物的農場主一般瘋狂。
踢開一個水缸,里面藏著一個人,米倉的下面有人,房間的縫隙里有人。
那些骷髏前前后后一共搶出了20來個年輕男人,并一一綁好關在牢籠中。
面對他們家人的哭喊,那骷髏沒有絲毫理財,更者還會對阻攔的家人拳腳相向。
話語聲中,這些男人被骷髏稱之為『青丁』,但不知道其意圖。
每次都是年輕小伙子被抓走,然后白發蒼蒼地回來找家人,最后只不過是一堆白骨。
尖叫聲,哭喊聲充斥著整個鎮子。小巷子中的韓陽感到十分恐懼,恍惚間仿佛后背都冷汗直流。
“那是在干什么?”
“它們過來了,先躲起來,你先跟我過來,快!”
“這到底是什么?”
夢竹拖著韓陽跑到之前的風車下面,打開大門,眼前是一大片豐滿的稻谷。
夢竹扒開最上面的幾捆稻草,挖出了一個洞,并倉促的將韓陽塞了進去。
疑惑的韓陽本來還想要掙扎一下,但看見了夢竹那憂郁而又恐懼的眼神還是猶豫了。
剛剛鋪好上面的稻草,夢竹還未離開,幾個身披紅衣的骷髏便沖進了谷倉。
“這…”
夢竹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在恍惚間有些迷離。
骷髏的下顎動了動,雖然不知道是什么發出的聲音,但那骷髏的聲音沙啞且低沉,像是一個過氣的老頭子般。
“這里就是全部的稻谷?”
“是…,我…,這…”
“是的…,骨靈先生…,這些就是今年全部的收成了…”
夢竹支支吾吾的有些說不清楚,這時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杵著拐杖緩緩走進谷倉。
韓陽躲在稻草中,似乎感到有什么蟲子爬來爬去,細微動了動,眼神透過稻谷間的縫隙向外探去。
骷髏呆了呆,僵硬的頭顱緩緩轉向那一捆捆綁好的稻草,似乎在空洞的眼神中又一絲殺機溢出。
夢竹被嚇了一跳,向后退了幾步靠在大門邊上。
“呃…今年收成挺好啊…”
“這不是…,那啥交完公,都剩著養活人嘛…,正好今天運氣好,沒鬧什么災禍”
“那這今年的『青丁』可還遠遠不夠啊…”
“額…,是是…,但這也是沒有辦法,年輕的人都被…,都去效力了,沒有人可以生孩子…,老了又…”
“我記得人類在18左右就可以生育了…是嗎?”
“是…是的…”
“但『青丁』都是20歲以上的男人…”
“是…,但才18歲,根本成不了家,而且…”
“呃…,這不是我關心的問題…”
那骷髏緩步靠近那老人,低著頭仿佛能從那空洞中聽見呼吸的聲音。
空洞無物的眼神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那寂靜仿佛是懸崖邊上的寒風般凌冽。
“是…是…”
骷髏動作有些僵硬,緩緩轉身并突然從后背抽出那柄長兩米的鐮刀。
毫無反應,突然間那刀刃便落在了那稻草之間。鮮血的血液流出,夢竹直接癱倒在地。
韓陽被嚇得全身顫抖,那刀刃的寒冷似乎觸目驚心,那血液的觸感是那般真實。
骷髏緩緩抬起鐮刀,些許的血液還在滴落,那刀刃上赫然是一只被貫穿的老鼠。
“呃…,有老鼠…闖進來了。”
老人也被嚇了一跳,撐著拐杖的手都有了明顯的顫抖。
“呃…別怕,我驗驗貨,不過精靈吃東西可是很挑剔地…,你們這我可不好辦啊…”
“是是…,一定嚴加把控,交上去的糧食一定是干凈的,干凈的…”
“很好…”
骷髏手中的鐮刀一甩,撇去了上面的老鼠。
骷髏走到大門前準備離開,回眸中似乎有一絲憐憫閃過,但那空無一物的眼神也看不出什么東西。
骷髏走后,老人探頭望了望。
“聾爺爺…”
“它們坐馬車走了,有誰還在?你家韓陽呢?”
聾爺爺的話剛剛落下,韓陽便踉踉蹌蹌的從稻草中趴了出來。拼接的衣服上還有些許的谷粒在落下。
韓陽走路顫顫巍巍,右臂上還有些許血跡留下,但那并不是他的血。
“韓陽!沒事吧…”
夢竹急忙跑過來查看韓陽有沒有受傷,眼神中充滿了擔憂。
“姐…”
那一滴血似乎勾起了什么。
恍惚間,韓陽的意識有些迷離,一片片記憶閃過,仿佛有什么東西被剪斷,又和另一段連接了起來。
那是一個電閃交加的雨夜,一個迷途的男孩似乎離開了他的家鄉。
在饑餓中落入無盡冰涼的河水,又在迷離中被溫暖的雙臂所懷抱。
那是傾城的容顏,那是雨衣是天使的翅膀,那閃電是天使的光芒。
仿佛第一次得到了溫暖,仿佛是又一次得到了溫暖。仿佛是失去后的遺憾和再次獲得的慶幸。
10年的時光仿佛歷歷在目,一切如畫美妙,一切又如畫般只能讓人回味。
“姐姐…”
夢竹將韓陽擁入懷抱,一滴滴淚水仿佛打濕了韓陽的衣服。
“太好了…,沒事…,沒事…”
思緒萬千中,韓陽仿佛看見了屬于『韓陽』的記憶,仿佛自己的之前都是一場夢一般。
所以現在,他是在做夢,還是夢醒了?
夢竹抱得很緊,似乎有一絲熟悉,又仿佛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韓陽并沒有那般警惕。
清香,溫暖,那是記憶中的味道。
“沒事就好…,韓陽這次躲過來了,躲過來了就好…”
“竹竹!陽陽!你們怎么在這兒!?嚇死我了…”
這是一個婆娑的女人急匆匆的跑來,她面貌憔悴,抬頭紋似乎都在排隊。
“媽!…”
“媽?…”
“嗯,沒事就好,到處都沒見著你們,是媽媽不好…,誰知道他們今年會怎么早…”
在帶有一絲慶幸的氛圍中,韓陽漸漸回復了理智。
“媽…媽…,我有個問題…——
“它們…,為什么咬抓我…,要抓那些…,男人…”
聾爺爺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似乎帶有一絲遺憾。
“『青丁』都被抓到了南邊的礦井里去做苦力,那里環境差,只有年輕力壯的男人能承受。”
“這些,不重要……,夢竹!你怎么能帶著韓陽出來呢?這得多危險…”
“媽…,是韓陽自己說…,他想出來…”
“你這孩子…,還好…,韓陽這娃娃從小就運氣好,不然…不然…就想夢陽一樣…”
“陽哥哥…,媽媽,我錯了…,媽…”我想他…
“別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夢竹和媽媽抱在一起哭泣,聾爺爺沒有說什么,只是淡淡地走到韓陽的面前。
“孩子…,別怕…,今年已經過了…”
夜晚的家中,夢竹早已入睡,韓陽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恍惚間,韓陽聽見一絲動靜。悄悄地透過門縫向外看去。
此刻,媽媽跪在地上,面前擺在幾根燃著的香火。媽媽雙手扣十,雙目緊閉,嘴邊什么默念著什么。
“保佑…,費雷爾上次…,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