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仲山捻著胡須，看著案上蕭靖遠遞來的兵書，書頁間夾著片干枯的玉蘭花瓣。他指尖拂過泛黃的紙頁：“蕭將軍年輕時定是文武雙全，不然怎教得出阿珩這般既懂兵法又識草藥的孩子。”他想起女兒說過，蕭珩連搗藥都帶著章法，“那日見他給青棠編的鳥窩，枝條都按長短排列，透著股軍人的細致。”

蕭靖遠剛飲下一口周蕓清泡的陳皮茶，苦澀里泛著回甘。他放下茶盞，目光落在墻角蘇青棠為柳氏準備的藥囊上：“蘇掌柜太謙了。”他望著窗外正在晾曬的草藥，“青棠姑娘能把尋常馬齒莧做得比山珍還動人，可見周掌柜教女有多用心。昨日柳氏還說，這孩子給她按揉肩頸的手法，比府里的嬤嬤還輕柔。”

周蕓清正幫柳氏挑選嫁衣上的珠花，聽見這話笑著擺手：“不過是些家常手藝。”她將朵珍珠玉蘭簪插在柳氏發(fā)間，“倒是阿珩，把青棠畫的草藥圖譜裱了框，說要掛在書房。這份心意，比任何聘禮都貴重。”她想起女兒說蕭珩總把薄荷葉片藏在袖中，眼里漾起暖意。

柳氏撫摸著發(fā)間的珠花，忽然從匣子里取出支赤金步搖：“這是我當年的嫁妝，上面的寶石叫‘望夫石’。”她將步搖塞進周蕓清手里，“青棠戴著它，就像帶著我的心，盼著阿珩每次出征都能平安歸來。”她望著案上蘇青棠寫的藥膳方子，字跡娟秀卻透著韌勁，“這孩子寫的方子都帶著溫度，將來定能把阿珩照顧得妥帖。”

談及嫁妝，蘇仲山從柜里取出個樟木箱：“里面是青棠祖父傳下的藥碾子，還有她自小抄錄的醫(yī)書。”他打開箱蓋，藥香混著樟木的氣息漫出來，“我們蘇家沒什么貴重物件，唯有這些能證明，青棠嫁過去不是只會圍著灶臺轉，她有本事把日子過得既健康又踏實。”

蕭靖遠望著那些泛黃的醫(yī)書，忽然想起兒子說過，蘇青棠能從脈象里聽出人的心事。他鄭重地合上箱子：“這些比金銀更珍貴。”他看向蘇仲山，“將軍府的藥房以后就交給青棠打理，府里上下的身體，都托給她了。”

柳氏拉著周蕓清的手走到庭院，指著工匠正在搭建的葡萄架：“阿珩說青棠最愛在架下?lián)v藥，特意讓人按濟世堂的樣子仿造的。”她看著周蕓清鬢邊別著的黃芩花，忽然笑道，“等結果了，咱們就用青溪鎮(zhèn)的法子釀葡萄酒，讓京城的親友也嘗嘗你們那兒的味道。”

周蕓清望著陽光下忙碌的匠人，忽然覺得兩家的心意就像這葡萄藤，正順著架子一點點纏繞。她從袖中取出包種子：“這是青溪鎮(zhèn)的紫蘇籽，撒在架下能驅(qū)蟲。”她將種子遞給柳氏，“就像咱們兩家，雖來自南北，卻能互相幫襯著把日子過好。”

暮色漫進正廳時，四老圍坐的案上，兵書與醫(yī)書并排擺放，茶盞里的陳皮與黃芩在水中舒展，像兩家人的心，終于在裊裊茶香里找到了最和諧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