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棠將繡繃放在葡萄架下，繃上是剛起頭的嫁衣下擺。淡紫色絲線繡出的蒲公英絨球已經成形，她用銀簪挑起根金線：“我娘說嫁衣得繡‘五谷豐登’，可我想加些草藥。”指尖點著繃上的空隙，“這里繡株當歸，寓意‘應當歸來’；那里繡叢遠志，盼著你每次出征都能記著回家的路。”

蕭珩湊過去看，見她指尖的金線在布上穿梭，忽然想起什么：“我讓繡坊備了西域的靛藍線。”他從行囊里取出個錦盒，里面的絲線泛著寶石般的光澤，“你說過邊關的芨芨草是青藍色，用這個繡在衣襟內側，就像我把疆土都藏進你的衣角。”

蘇青棠捏著那縷藍線，忽然笑出聲：“那我要在你禮服的暗袋里縫片薄荷。”她低頭聞著指尖的藥香，“就像你總把我的布包塞在行囊里，這樣不管你在哪兒，都能帶著我的念想。”

談及婚期，蘇青棠翻出母親交托的黃歷：“我娘算的這幾日都宜嫁娶。”她指著其中一頁，“初三這天是‘玉堂’星值日，說最利‘新人和睦’。而且那日恰逢大潮，我爹說‘潮來財至’，是好兆頭。”

“我讓人查了京城的吉時。”蕭珩取出另一份帖子，上面蓋著欽天監的紅印，“初三巳時三刻，日頭正好過子午線。”他指著帖子角落的批注，“說那時辰天地氣交，最宜‘合巹’。”他忽然握住她的手，“你爹娘若覺得京城禮儀繁瑣，咱們就按青溪鎮的規矩辦，三拜之后，喝你親手釀的米酒當合巹酒。”

蘇青棠望著他眼里的認真，忽然想起什么：“我二哥說要給你抬轎。”她忍著笑從竹籃里拿出張紅紙，上面是二哥寫的“攔門詩”，“他還編了些考你的話，比如‘新娘嫁妝里，哪味草藥能安神’，你可得提前備好答案。”

蕭珩接過紅紙，見上面寫著“遠志”二字，不由朗聲笑：“這可難不倒我。”他指著藥圃里的植物，“我還能答出它的藥性——味苦溫，主咳逆傷中，補不足。”他忽然湊近她耳邊，“不過我更想答‘蘇青棠親手種的所有草藥，都能讓我安神’。”

籌備喜房時，蘇青棠堅持要在窗臺上擺兩盆活物。一盆是從青溪鎮帶來的紫蘇，另一盆是蕭珩尋來的西域景天：“我娘說喜房得有生氣。”她用紅繩將兩盆花系在一起，“紫蘇能驅邪，景天能耐旱，合在一起就是‘歲歲平安’。”

蕭珩看著她系繩的動作，忽然讓人搬來塊青石板：“這是從青溪鎮路口整塊運來的。”他指著石板上的紋路，“鋪在喜房門口，你踩上去就像走在自家后院的路上。”他蹲下身，用手指描著石板上的車轍印，“等將來有了孩子，就告訴他們，這是爹娘相遇的地方的印記。”

蘇青棠摸著冰涼的石板，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她從針線籃里取出個錦囊，里面裝著曬干的紫菀花瓣：“這是給喜娘的謝禮。”她將錦囊遞給他，“我娘說喜娘得說吉祥話，可我加了些花瓣，讓她的話里都帶著藥香。”

蕭珩接過錦囊，放在鼻尖輕嗅，那熟悉的香氣讓他想起初遇時的藥圃。他望著蘇青棠鬢邊新換的金銀花，忽然覺得所有的籌備都有了意義——這場婚禮，不只是兩個人的結合，更是青溪鎮的藥香與京城的風，終于找到了最和諧的交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