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棠摸著衣襟上的玉佩，忽然想起什么，指尖輕輕點了點圖上藥圃的角落：“這里得留塊空地。”她抬眼時，紫菀花的影子落在眼尾，“去年你說邊關的芨芨草能固沙，我想試試在京城種活它，這樣你看到就像回了邊關。”

蕭珩的心猛地一縮，伸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后。指腹擦過她耳垂的瞬間，葡萄葉沙沙作響，像在替他說那些藏在心底的話：“我在邊關時，總想起你煮的馬齒莧粥。”他聲音放得極輕，怕驚散了藥圃里的風，“篝火上烤餅的焦香，都不如你粥里撒的那把姜絲暖。”

“誰讓你總不愛喝藥。”蘇青棠低頭踢著腳下的青草，鞋尖沾了點紫菀花瓣，“那時就想著，若能把藥味藏進粥里，你是不是就肯多喝兩碗？”她忽然抬頭，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到了京城，我要把甘草磨成粉，混在你愛喝的茶里，既養身，又不會苦。”

蕭珩望著她眼里的光，忽然覺得將軍府的亭臺樓閣都成了虛影。他握緊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搗藥留下的印記，比任何玉鐲都讓他心安：“我讓人在庭院里搭個藥碾子，就像你家后院那個。”他想起她搗藥時微微蹙眉的模樣，“等我休沐，就替你拉碾輪，你說碾什么，我就碾什么。”

“才不要你做這個。”蘇青棠抽回手，卻把裝枸杞籽的紙包往他手里塞了塞，“你該教我認京城的草藥。你說過的，那里有西域的奇花，我要把它們畫下來，貼在你送我的圖譜旁邊。”她忽然踮起腳，往他衣襟里塞了片剛摘的薄荷，“這樣你走到哪兒，都帶著青溪鎮的味道。”

蕭珩低頭聞著衣襟里的清涼氣，忽然朗聲笑起來。笑聲驚飛了葡萄架上的麻雀，卻讓紫菀花搖得更歡。他望著她被風吹起的裙角，忽然正經起來：“成婚那日，我要騎著馬，繞著青溪鎮走三圈。”他數著她發間的紫花地丁，“讓全鎮人都知道，蕭珩娶了個會種藥、會做藥膳，還會把薄荷藏進他衣襟的姑娘。”

蘇青棠的臉頰紅得能滴出蜜來，轉身要走時，卻被他拉住。蕭珩從懷里掏出個小布包，里面是顆用紅線纏好的五味子：“你說它五味俱全，像人生。”他將布包塞進她手心，“往后我們的日子，定是先苦后甜，就像這顆果子，最后留在舌尖的，都是甘。”

遠處的銅鈴聲再次響起，這次卻像在催著他們把話說完。蘇青棠捏緊手里的五味子，忽然踮起腳，飛快地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個吻，像顆帶著藥香的朱砂痣。“那我要在將軍府的玉蘭樹下，擺個小桌。”她聲音發顫，卻字字清晰，“你看兵書，我搗藥，累了就一起吃塊玉蘭糕，好不好？”

蕭珩望著手背上的濕痕，忽然覺得整個青溪鎮的藥香都涌進了心里。他用力點頭，看著她轉身跑進藥鋪的背影，忽然對著風喊：“還要種滿蒲公英！等風起時，就讓它們帶著我們的話，飛回青溪鎮看看！”

藥鋪門后的蘇青棠捂住嘴，聽著他的話，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落在衣襟的玉佩上。陽光穿過葡萄架，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纏纏繞繞，像極了那株爬滿籬笆的何首烏，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