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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進慶

  • 慶云抱日
  • 元禾里
  • 3023字
  • 2021-09-01 21:08:04

“容仰最高傲他的算計,自信沒有人敢跟他賭。如果他確定我是東陽,他肯定認為,我們在長樂那確定了他并非哈克索,認為他劫夷洲牢,只是為了做一方霸主,我們不愿讓他如愿,才炸了東陽山。

“如果不確定,他就會覺得晉中朝廷不想開戰,只是聲東擊西,解決內患。且他會覺得半年前的師生決裂,只是一場戲,為的就是方才。按這個邏輯,在他的算計中,你我就該回燕京,他的目的既然是報仇,就肯定不能讓你我回京。”

趙左二人已然偽裝成商人,出城,趙何給她遞了杯清水,“反其道而行之他一樣有準備,我們不如束手就擒,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我一個人就好?!弊筅〖奔泵γ韧晁?,“他肯定知道我跟他的血緣,他想上位,知道他以后是孤苦無邊,便做什么都不會殺我,就像我留著長樂一樣?!?

容仰教出來的人,多多少少會像他。

趙何微慍道:“可容仰他并不知道,后面還有推手?!?

“那也一樣?!?

趙何怒了,“長樂有多苦,你比她自己還清楚,況且你還是女兒身,你不會做太變態的事,可容仰呢?他就是個瘋子!”

“再瘋也是我家惹出來的!”左凇急眼了,回過神來,愧疚的頷首往后退,“我的家人都是好戰之人,好戰之人便是最光明磊落的瘋子,他罪孽滔天,罪卻不該止他一個人贖。只要不開戰,我什么都舍得。”

“所以‘七尺之軀,身以許國,再難許卿?’”趙何用力抓住她的手,死死攥著。

晉中好戰的大人物大多出自左氏,何氏都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即使他們兩家關系很好,何氏當初也理解不了左氏的好戰,趙何如今理解不了左凇的負罪感。

左凇抿抿唇,眼眶紅了一片,倔強著沒流淚,“是了吧。”

“左凇!”趙何壓抑著怒火,“我們不要孩子,絕了這血脈,受著傷痛,受著詛咒,萬物都與我們對立,已經夠了。祖輩的愛恨情仇沒人算得清楚,大錯已經鑄成,就算我們滅了晉中,也還不清…”

“所以我必須及時止損?!弊筅〈驍嗨摆w何,臺臺,我生來就是矛盾的,以前我想天真浪漫,也甘愿做天下表率,現在我想安度余生,也樂意以身報國。是我…耽誤你了,抱歉?!?

“我們是夫妻,你說的夫妻本為一體,生同衾死同穴。我們都是他曾經的手下敗將,單獨哪一個人都斗不過他,我們必須聯手?!?

“此一役,無論成敗,你我都做不了相守的夫妻了,但我的死就是我能出的最大力。”左凇從懷里摸出一張官紙,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和離書”,而她已然簽好了字。

“好得很!”趙何抄上斗篷,往車外走,“不勞煩你趕了,我自己走。影子,走!”

左凇堵著耳朵,不敢聽馬蹄聲,拉著布簾,不敢往外看。飛鸞拉車帷,把頭湊進來,看見她在抹眼淚,小心翼翼問:“閣下可是在與頭兒鬧著玩?”

“不是,我們再也沒有關系了。”左凇放下手中的帕子,忽然垂下頭哭得身子發顫,卻沒敢發出聲音,飛鸞趕忙上車抱住她,看見她哭的面目扭曲。飛鸞幾個不會哄人,更何況面對自家頭兒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

好一會,左凇不哭了,飛鸞拿別的帕子給她擦眼淚擦鼻涕,她抬頭看到案幾,輕笑說:“這塊還是他給我繡的,繡的是我最喜歡的梨花,當初我就靠在他胸膛上?!?

飛鸞想了想,說:“頭兒,帕子也不止他一個人會繡,青梅竹馬也就多相處那么幾年,以后您可以遇到更好的人的?!?

左凇苦笑,她跟這些愣頭青爭辯什么啊,“按原計劃去燕京,越快越好?!?

當晚,容仰坐在廊上喝酒,云刀在他身邊,“云刀,對付這種夫婦,就必須把他們拆開,一個一個對付?!?

“主上就篤定他們會分開,他們夫妻感情很深?!痹频鄂久嫉?。

容仰笑,“再深也比不過左凇心里的家國大義,她總是看不懂別人對她的感情。況且對付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恐懼的種子,深深埋進他心里,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最怕的早就不是狼了,最怕的只是帶著她戰勝恐懼的我。只要面對我,她就沒有底氣?!?

云刀聽著好像是這個道理,“主上英明?!?

“嗯?!比菅鎏а勰暶髟?,想起一件往事,不禁苦笑。

那是左氏的忌日,他舉杯歡慶,到了深夜痛快也不盡然了,他走在廊上,天空是一片黧黑,他卻看到一道身影。那身影小小的矮矮的,卻高雅至極,還有種莫名的憂愁傷感,還以為是悔偷長生丹的嫦娥下凡了。

身影好像感知了他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目光,轉過身來。那一刻烏云竟也散開了,月投下白光,照在他們腳邊,映出她的臉,高傲如斯卻滿臉淚痕,可憐也神圣不可侵犯。

“我倒要看看你的家國大義到底有多重?!比菅龃故?,一點點攥緊了手中的紅寶石,“晉中朝廷那邊怎么樣?”

云刀道:“十五問斬,除非左凇能及時趕到。”

“她是不敢再露面了。她一生有兩奇恥大辱,一則百日游街,二則東陽長安,拿捏住后者,她斷不敢輕舉妄動。”容仰讓云刀定定心。

“嗯,那武林盟主那邊呢?有萬事通在,左凇應該已經知道內幕了,她會遷怒武林盟主吧?!?

“嗯。所以去誘使武林盟主抓她,崇山派要對付飛鸞她們不算太難,大戰在即,左凇不能出岔子。”容仰吩咐道。

左凇一行人北上燕京,途經東昌,反正是等容仰來抓她,便入城休整了。

“頭兒,屬下沿途聽人說今日東昌王生辰,城中要辦盛會,你郁郁不樂好多日了,去散散心?”飛鸞給左凇倒了杯茶。

左凇披著純白斗篷,摘了幃帽,頭上僅有一只白銀后壓,像看破紅塵的江湖散客,“你們想去?”

“屬下們都沒有出過東陽,挺想去湊湊熱鬧的?!蔽腻镜?。

“行吧。你們還年輕,還可以去更多地方,不要拘泥就好?!弊筅〉?,她倒是游遍天下,卻越活越煎熬,殺了容仰,可能就解脫了。

入冬了,齊魯挺冷的,左凇給自己裹嚴實了,她們活蹦亂跳的買這買那,她跟在后面付錢,東陽沒了,北夷也就回歸晉中了,以后只能啃老本了。

“娘子也喜歡這個?”左凇看上個小物件,一旁的鵝黃袍子小娘子問。

“貴人喜歡就拿走吧,我就看看?!弊筅∫膊皇呛芟矚g,就是想起一個人。

小娘子點點頭,又拿起一個梨花碎玉墜子,“我也不是喜歡,就是看到同行的人想要,才過來買。娘子可以試試這個,這個與娘子空靈幽意的美麗十分般配,別在腰上肯…娘子原來有梅花絡?!?

左凇點頭,“我前夫送給我的。”

“前夫,娘子才幾歲???”小娘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于是扇了扇自己的小嘴,“抱歉啊,戳著您的痛處了?!?

“無事。”左凇朝她頷首,然后向飛鸞她們去了。

小娘子拿著梅花絡往回走,向藍袍少年屈屈膝,“殿下。”

藍袍看了眼身邊頭戴硬角幞頭,身著蟒黑圓領袍的男人,拉她到一邊,附耳問:“剛剛你跟那個娘子在說什么?”

小娘子蹙眉,還是如實回答,藍袍聽完皺了皺眉,老師和師娘和離了,為什么?老師就是因為這個才不高興的吧。

“你幫我再去跟她聊聊?”姜冥隋想了想,“最好能約她同我見一面,事關重大,你一定要馬到成功。“

小娘子點點頭,試探性的問:“是跟趙閣下有關,有沒有什么忌諱?”

“你帶她到西橋就行,別的我也不清楚?!?

“好吧。”小娘子走了。

姜冥隋走回去,抬頭看老師的臉色還是那么冷漠抑郁,如果今日不是他生辰,老師都不會出府吧。

“你跟宋小娘子說什么去了?”趙何問,語氣淡的像在陳述。

“沒什么,就是一些閑話,你也不愛聽。”

趙何嗯了一聲,“覺年什么脾氣,你對覺年什么感情,你比我明白,自己慎重些?!?

“好的。”姜冥隋靜默了好一會,還是決定問問,“師娘呢?以前你們就的,如今連人都看不見了?!?

趙何不說話了,姜冥隋無語,老師突然到訪,他很開心,結果他們的對話還沒有他歲數多。

“老師,你就不能跟我說兩句話么?你說過的,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棄我于不顧的!”

“…”

“老師,你別這樣啊,以前你連罔顧禮法、威脅天子的話都敢說,如今呢,我還是你學生呢,你都一言不發。你的意氣風發都去哪了?”姜冥隋記憶里的趙何,常常是淡然自若的模樣,雖有點壓抑的意思,但總歸是清高自許的模樣,如今只能說是頹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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