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下課,我有去灌水的習慣,叫了黎勉一起。出了教室門就看到林唐垂頭站在班級門口,好像在罰站。
黎勉問他怎么了,他說有事情遲到了。再問是什么事讓他早起還遲到,他又不肯說了。
周舟她們明明說他今天出門很早啊。
“咱們是兄弟,你要是有什么事記得跟我說,我能幫你一把的一定幫,幫不了的就想辦法。”
林唐笑了:“知道,沒那么嚴重呢。”
“那也跟我說說。”
“秘密。”他又笑得神秘,不知道為什么,我竟然看出了一點羞澀?
“還秘密呢,行吧。灌水去了。”
我們都快走了,林唐又叫住我們:“誒,你們以前不是可拘謹了,怎么突然一起灌水了?”
黎勉也學他神秘兮兮的笑容:“秘密。”
然后拉著我走了。
我看見陽光照耀在他每一根發絲,閃閃發光,真好啊。
午自修,寫完作業大部分人都選擇爬下來睡覺,怕熱的幾個人開了空調,很舒服。
我睡不著,就偷偷往黎勉的方向看。他趴著,好像已經睡著了。
忽然想起他給我寫的那封信,不知道他忘記沒有呢?他怎么就那么笨啊,一個人消失了就消失唄,干嘛要尋找和想念呢?更何況那個人是我,普普通通甚至有點差勁的我啊。
他希望每個人都好,能跟他訴說不開心。但他好像很少跟別人說他的不開心。起初我以為他真就是這樣一個開開心心的人,后來才發現誰會沒有煩惱呢?
媽媽的病怎么樣啦、腿扭了很疼、又被老師罵了……都是他的煩惱啊。他怎么就從來不跟我講呢?
大家好像都是這樣,總愛關心別人,卻總會忘了自己。
黎勉突然轉過頭,目光交匯的瞬間我忘記了思考、呼吸、眨眼,我很享受這些時候,很想永遠這樣待下去。
但他好像沒這種打算:“不睡嗎?”
我把頭埋在胳膊里,就當是回答他了。
那封信,應該得到回應,對吧?我開始在腦海里構思該如何回復他。我該說什么呢?說抱歉一言不發就消失,說我同樣思念他,說他在我心里同樣重要?無論怎么寫,都顯得沒有道理且平庸。
今天的體育課按照慣例是要體測的,我拉著嚴杏讓她陪我去請假。她一臉震驚的樣子:“你怎么了?”
“哦,摔了一跤。沒什么大事但是不想跑八百。”
她也不再說什么,只是聊著其他話題陪我請假去了。我其實還有點擔心,因為這個老師出了名的難請假。不過還好老師看了我的腿,也同意了,讓我一會在旁邊坐著,日后也不用再補起來了。
我內心狂喜,卻還要裝作平常,道了謝走出辦公室,還不敢讓步伐太快了。
到操場時鈴聲剛好響起來,體育老師讓大家先跑三圈熱熱身,底下一片鬼哭狼嚎聲,雖然缺德,我還是忍不住在心里嘆了一句:我還算幸運。
今年的夏天真長,往年八月這里早該轉涼了才是。今年不知怎的,快九月了還是熱。只是偶爾下場雨,吹陣風,才能感到一股涼意。
夏天,長一點也蠻好。
熱身完,大家都休息開始準備跑步,我這個閑人自然有幫別人保管外套的責任。可能我和別人實在不熟,也沒什么人找我幫忙。
一件嚴杏的,還有一件是黎勉的。
嚴杏遞外套的時候雙方都很自然,黎勉遞的時候恰恰相反。
黎勉的臉不紅,倒是耳朵紅透了,語氣和腳步都不自然:“幫我拿一下。”
“好。”奇怪,又不是第一次談戀愛,怎么拿個外套也那么緊張……
女生馬上就開跑了,這是開學后的第一次測試,大多數人的水平還是個迷。學生時代的大家永遠都是一樣的,不管吹哨前多少抱怨不滿,哨聲一響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我體育是永遠不行的,中考拼了命也才三分三十多秒,排在班級倒數幾個。
嚴杏長長的頭發扎在腦后,英姿颯爽跑在隊伍最前頭。
就是看著她們跑,我也覺得累了。
倒是嚴杏,不知道累一樣沖在最前面,最后一圈還有力氣沖刺,我這種廢柴肯定是要哇一聲來表示欽佩的。
“很厲害嗎?”黎勉不知道什么時候來我身邊的。
“很厲害啊,她跑第一誒。我八百米都是倒數的……”
“我也能給你跑個第一。”
“這么熱的天,就算了吧,隨便跑跑好了。要不你運動會給我拿個第一?”
“聽你的。”
女生馬上就要跑完,男生就要準備開始了。我和黎勉一起走向終點,我等嚴杏,他等開始。
嚴杏跑得很快,但是第二名鄧曙咬得很緊,離終點近了兩人都開始沖刺,誰也不想輸給誰。最后幾步,鄧曙一個沖刺超過了嚴杏,還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嚴杏吃痛,過了線便捂住肩膀,瞪了瞪鄧曙在的方向。
我去接住嚴杏:“沒事吧?很疼嗎?”
“沒事。走,坐會去,站不住了站不住了。”
“哦哦好。”
隊伍后面還有幾個女生沒到,好像是我第一次坐在終點看別人跑步,以前都是跑著步看別人到終點……
“誒嚴杏,你體育中考多少分啊?”
“滿分啊。”她的語氣就好像今天吃了早飯一樣理所當然,不過也是,體育中考大部分人都是滿分的,或者差了一分兩分。
“真厲害。”
“以前我爸想讓我當體育生的,但我媽想讓我當藝術生。”
“那你呢,你想學什么?”
“我媽讓我學了挺多的,跳舞、畫畫、琵琶,我爸把我送進了校田徑隊訓練。我都不想學,后面沒辦法才把我學去學鋼琴,感覺也挺好的。初中的時候生過病,就感覺只有彈鋼琴的時候我才是我,彈鋼琴的時候我才是真正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