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棄抱拳行了一禮,旋即從袖兜內(nèi)取出一張?zhí)舆f了上去。
士兵們疑惑的接過,從腳到頭的打量了一下獨孤棄,自認為自家將軍并沒有結(jié)識什么寒門的書生,冷笑一聲,略帶譏諷的看了一眼這拜門貼。
“獨孤……棄?”
士兵猛地抬頭,看著獨孤棄驚呼:“您,您是獨孤先生?”
獨孤棄微微一笑,“正是區(qū)區(qū)在下。還請通報周將軍。”
士兵們由頭到腳再看了一遍他,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他,卻也想來沒有人會冒充吧。故而趕緊行了一禮,把門打開,道:“將軍吩咐過,先生到來不需要通報,請。”
獨孤棄還了一禮,旋即邁步而入。
那接過拜帖的士兵在前頭領(lǐng)路,獨孤棄在后面慢半步的跟著。
他的目光在將軍府中打量,這里有假山,有池水,有花園,紅墻綠瓦的亭臺樓閣不計其數(shù)。
丫鬟婢女多如牛毛,最為重要的是這里的院墻非常高,而且有不少兵卒到處走來走去,隨時保衛(wèi)著將軍府。
光是看這氣派,獨孤棄就知道周將軍是多么的有錢了,不愧是大源府軍方的第一人。
兵士帶著獨孤棄穿堂過院,很快就是到了客廳之中。
客廳布置的很普通,沒有什么出眾的地方。
兵士來到這里之后就是讓獨孤棄進去坐好休息,他去請來周將軍。
“哈哈,賢侄,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要過幾天才來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聽聲音,獨孤棄便是知道周將軍到了。果然他回身便是見到周將軍穿著鎖子甲“咔嚓,咔嚓”的趕來,他身后并沒有跟著什么人。
獨孤棄朝周將軍行了一禮,道:“周叔日理萬機,棄打擾之處還請見諒。”
周將軍爽朗的大笑一聲,拍了拍獨孤棄的肩膀,拉著他的手來到首位坐下,拍拍手,幾個丫鬟就是端著茶水點心出現(xiàn),擺放好之后就是退了下去。
周將軍略帶怪罪道:“賢侄啊,我們什么關(guān)系?難道說話還要這般見外嗎?”
獨孤棄笑道:“自然不需要,但是對長輩總歸尊敬一點是好,這也是儒子該有的禮節(jié)。”
周將軍聞言大笑,他看著獨孤棄眼中有著復(fù)雜之色,喜愛有之,羨慕有之,甚至還有淡淡的嫉妒之色。
“我有六個兒子,每一個都是在軍中千錘百煉,但是沒有一個能夠抵得上你的萬一。怎么老夫就沒有你這樣一個麒麟兒呢?”
獨孤棄一愣,笑道:“這真是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沒有為國家爭得一功一勞,更是沒有馳騁沙場,比不得周叔的虎子。”
周將軍真是越來越喜歡獨孤棄了,這獨孤棄有才華卻是不驕不躁,說話更是把別人的感受都給考慮進去了,這讓人就算是嫉妒他也不會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兩人又說了一些廢話之后,獨孤棄終于是說道:“周叔,不知道那一千兩銀子。”
周將軍哈哈一笑就是取出一張千兩銀票,自嘲道:“你就算不找我要,我也要尋時間去找給你呢。”
“這又是為何?難道還有硬要塞錢給別人的?”
“自然是有這樣的人了,你得到萬兩賞賜,我還擔(dān)心你不讓我入股呢。”
兩人大笑,門外的仆從們都是遠遠地聽到聲音就繞開,不敢靠近。
獨孤棄長身而起,他朝周將軍行了一禮,道:“周叔,我還缺一個人幫我管理書鋪。”
周將軍一愣,笑道,“你需要什么樣的人?”
獨孤棄道:“普通的伙計,我會自己雇傭,但是我想要找一個有文名與至少都有秀才修為的人,他起碼要經(jīng)得起寂寞,懂得打理一些簡單業(yè)務(wù)。”
周將軍道:“我一開始還以為你要尋風(fēng)行給你找人管理呢,原來你根本就沒打算要找他。”
獨孤棄笑道:“他畢竟是錢家的人。”
周將軍撫須,滿意的點點頭,獨孤棄這么一說就是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人了,他沉吟道:“我倒是知道一個老人,他基本符合你的要求,不過我擔(dān)心你不符合他的要求。”
獨孤棄自信道:“還沒有我搞不定的人,可否告知他的名字?在哪里?”
……
一處普通的莊園內(nèi),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家躺在太師椅上,手里捧著一本書,微微睜開的眼睛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
這老人似乎看得書入迷了,低聲呢喃道:“衡山之上有千年靈芝,采天地之精華以成精。附近的草木也因為那接天的靈氣而茂密繁盛。哼,都說那里的景色是天下一絕,卻是不知在大源府境內(nèi)的極難世界地平線才是絕景。”
“哈哈,沒錯,那地平線才是絕景,只不過沒有幾年的時間看了。”獨孤棄邁著大步的走了進來。
老人并沒有起身,而是繼續(xù)看書,不過獨孤棄卻是能夠感覺到這老人有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哼……”
老人冷哼一聲,注意力從獨孤棄身上收回來。
獨孤棄徑直走進來,完全沒有把自己當(dāng)做外人的樣子,環(huán)視了一圈這清幽絕雅的環(huán)境。不過如何都好,這里還是比不得繁華美麗的將軍府。
他微微一笑,道:“葉老前輩好享受啊。小生剛剛在門外便是聽到了前輩對衡山的評價。想要作詩一首,不知道前輩允許否?”
老人終于是抬起頭來,看著病怏怏的老人家,說話卻是中氣十足,“這不是我評價的。”
獨孤棄也不理會他,自顧自的抬頭望天,故作深沉,他感覺到老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身上了,他吟道:“人說衡山鐘靈秀……”
老人皺起了眉頭,不是因為詩不好,而是他不爽。
獨孤棄像是沒有看到老人的反應(yīng)一樣,繼續(xù)道:“我說衡山秀個球。”
“噗。”老人忍不住笑出聲來,扔下書本,開心的拍手,道:“想不到以作詩聞名的秦國最有前途的后生之一竟然會做出這種歪詩來。”
獨孤棄來到老人面前躬身行了一禮,道:“歪詩能夠直舒心懷,也比其他正兒八經(jīng)的詩要容易多了。”
“沒錯,通俗易懂的詩更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老人家似乎很欣賞獨孤棄。
獨孤棄在進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從葉前輩的語氣之中聽出他對衡山的不滿了,所以投其所好。
獨孤棄笑道:“而且就算是以作詩聞名的人也不代表什么時候都能夠作出好詩來。”
葉前輩輕撫長須,似乎深有感觸,長身而起,道:“人有才思枯竭之時,有時候作一篇歪詩不失為一個緩和之計。”
獨孤棄不置可否,葉前輩是大源府的第一才子,他是后起之秀。以詩出名,而成名之人在自己老了的時候大多看到比自己出名的后輩小子。都會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嫉妒會有,回憶會有,提攜也會有吧。
總之非常復(fù)雜便是了。
獨孤棄知道如果他一來到這里就直接作出一首聞名的詩不但不會得到葉前輩的歡心,反而可能會引來反感,所以就自作怪,胡謅一句詩出來。
這樣他并沒有那么的強勢,雖然有文名,但是這么做也是表示了對葉前輩的尊敬,這樣他會更加容易接受。
接下來的話也好開口了。
獨孤棄眼珠子一轉(zhuǎn),道:“葉前輩是如何知道在下就是獨孤棄的?”
葉前輩微微一笑,道:“這大源府實力在秀才便是能夠發(fā)出如此濃郁的才氣氣勢的人,我不知道還有誰?”
獨孤棄輕笑道:“過獎了。”
兩人相視一時無言。
良久之后,獨孤棄抱拳道:“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葉前輩看著獨孤棄并沒有說話,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拒絕。
獨孤棄道:“晚輩想要開一間書鋪,但是沒有適合的人手幫忙,聽聞前輩是大源府第一才子,而且年輕的時候做生意,所以晚輩想要請前輩做書鋪展柜的。”
獨孤棄單刀直入,直接邀請葉前輩來為他看書鋪。而葉前輩并沒有拒絕,但是也沒有同意,他淡淡道:“你是一個讀書人,怎么會做生意?”
“所以要請前輩來幫忙。”
“我以前失敗過。”
“所以呢?”
葉前輩的枯寂的眼中射出精芒,他沒有想到自己失敗了還有人如此看得起自己來請自己做生意,并不介意自己失敗過。
他看得出來獨孤棄的眼中是真的沒有任何的歧視或是特別的眼神,只是很單純的欣賞他,是真的看得起他的才能。
他的手有些顫抖,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復(fù)下來,直視獨孤棄的眼睛,道:“難道你不怕我把你的家當(dāng)都賠光嗎?”
獨孤棄淡笑道:“生意本來就有風(fēng)險,富貴險中求。我早已經(jīng)做好任何失敗的準(zhǔn)備了,而且我有很大的信心自己不會失敗。”
有自信的人一般都很有魅力,這種自信不像自負那樣讓人反感,它只會讓人折服。
獨孤棄此時散發(fā)出來的自信就折服了這個大源府以前的第一才子,現(xiàn)在的舉人。
葉前輩不自覺的點了點頭,道:“好吧,不過一定要做書鋪的生意嗎?這似乎在這里無法生存下去。”
獨孤棄聽到葉前輩答應(yīng)了他的邀請之后,也終于是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他笑道:“開書鋪是我的心愿,而生存的問題,我知道前輩擔(dān)心的是什么。不過是因為這一行在每個地方都是大勢力的人做的,而且競爭很激烈。能夠買得起書的有錢人又只認老字號,擔(dān)心它無法活下去吧?”
葉前輩點頭道:“此一節(jié)你都已經(jīng)想到了,難道你有什么解決的方法?”
獨孤棄笑道:“自然是有的。”
他的笑是那么燦爛,他的臉上掛著無限的自信,說著這句話就像是已經(jīng)成為真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