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職場性騷擾女性勵志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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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京城鑼鼓喧天,萬人空巷,只因林家大小姐的及笄禮。
林家家主林致遠,不僅是當朝丞相,輔國公,權傾朝野,還是臨安縣主的夫婿。
而臨安縣主,可是當年馳騁沙場平定西北的女將軍,舉國聞名。
林家小姐是家中幼女,上面還有四個哥哥,文臣武將,各有風采,都是一表人才。
作為林家唯一的女兒,千嬌萬寵長大,傳說林家小姐才貌雙絕,雖然外人并不曾見過林小姐的容貌,但林小姐才情不凡,她的文章詩句流傳出來,早已名動京城。所以除了受邀前來觀禮的官眷們,還有不少世家公子等著一睹芳容,更有無數看熱鬧的百姓等在府外。
林家小姐身著一身華貴的禮服,戴著粉色的面紗款款步入庭院。
本是不用戴上面紗的,但是今日晨起,林小姐發現自己長了兩個紅疹,原也不明顯,但是她就是不肯直接出來見人。
林致遠和臨安縣主也只能由得女兒。
在場的官眷雖然感到奇怪,但是畢竟只是來觀禮的,還是端坐著沒有議論。
林小姐的四位哥哥也在場,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林大公子,公務再繁忙,也得回來,林二公子更是為了參加妹妹的及笄禮和皇帝請假,半個月前就從駐軍所在的西北趕回來。
林小姐及笄禮結束,便回后堂休息,前來觀禮的夫人們喝喝茶,午膳時分林小姐再出來會客。
林小姐回到后院廂房,屏退了身邊的侍女們,進入房間立馬就摘掉了面紗。
聽到眾人的聲音遠去,林小姐終于松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沒被發現。
阮林馥慶幸,還好目前一切順利。
這會她聲稱自己太累了,要一個人休息一會,下人們不敢來打擾。
林小姐平日也喜歡一個人獨處,所以下人們并未起疑。
只見不到一刻,林家小姐閨房里出來一個侍女打扮的人,輕輕沿著墻邊走出來,低著頭看不清容貌。
但是女子足夠謹慎小心,倒是也沒有遇到什么人,沒有引起懷疑。
今日來的官家夫人都是京中權貴之家的家眷,畢竟林家在京城的地位在這里,而官眷夫人們也以接到邀請為榮幸。
這其中有一位十分有分量的,就是戶部尚書謝寅的夫人路氏。
而這個人也是阮林馥今日的目標。
今日這樣的時機難得,這路氏平日根本不出門,今日她身上的鑰匙一定要拿到。
這可是最關鍵的證據。
此刻眾夫人已經坐到了花廳,侍女們正在奉茶。
很好。
阮林馥端著剛從廚房端來的茶和果子低眉順眼地跟著眾侍女進去。
眾侍女放下茶點以后,路氏端起茶杯之時,阮林馥迅速將一顆石子打到站在路氏身后的侍女臂彎,侍女一聲痛呼,阮林馥又眼疾手快的以掌力隔空推了這位侍女身后的另一位侍女,而阮林馥正是站在這兩位侍女的身后一個位置。
這就造成了是一個侍女沒站穩撞上了路氏身后的侍女,這侍女又撞到了路氏,導致路氏手里的茶水撒在了身上。
兩位侍女瞬時跪地請罪。
阮林馥并不擔心這兩位侍女會受到什么嚴重的責罰。
雖然據她所知,這路氏實在在是個刻薄狠毒之人,趙家的下人三天兩頭不是鞭子就是板子,工錢更是京城市價的一半不到,至于她家中的庶出女兒,更是被她當人情送給了各種權貴老頭做妾。庶出兒子,甚至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
還有,寄養在謝家的那位遠房侄女魏氏,更是不知為何被她捂著,養得二十余歲了,還不許人家,坊間都傳聞是謝寅看上了夫人家族的這位侄女。
若是兩廂情愿,歲數倒不是什么問題。
問題是這謝寅不只是年歲可以做魏氏的父親,更是有妻室之人,魏氏也關中大姓,魏氏也是家中嫡長女。當初還是路氏主動提出將剛剛及笄的魏氏接過來,說是京城權貴世家遍地,可以為魏氏家族尋個更好的姻親。
如今看來,可能一開始謝氏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不論其他,魏氏嫡長女怎會給一個妻妾子女滿堂的男人做側室?
更何況這謝寅可是出了名的風流。
人面獸心。
這對夫妻果真是配好了的。
但這些,路氏是不會擺在明面上的,她在外頭,自然會維持她溫婉賢淑的官眷形象。
果然——
路氏不僅沒怪罪二人,反而出聲安慰,說是自己不小心。
在場眾人不由得又表現出夸贊之意。
至于這些人里面哪些是真心夸贊,哪些是知道內情假裝附和,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總之,路氏必定要去換身衣裳。
此時,就是阮林馥動手的最佳時機。
這個潑婦,十分謹慎,一定會將鑰匙隨身攜帶,雖然這樣的話,即便換衣服她也不會讓人近身。
但她若是失去意識,那就由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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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得來很順利,阮林馥將提前準備好的假鑰匙放回她的身上,至于她清醒過來以后,什么都不會記得。
她自己帶進來的貼身侍女也被阮林馥用同樣的迷香弄暈了,她醒來一定會聲稱什么都不曾發生,沒有任何人靠近。
如果她不想被路氏殺了的話。
那她就只能沖進房間搖醒路氏,說感覺到了危險,發現有人靠近,但是及時警覺了,所以什么都沒發生。
路氏發現鑰匙還在,自然也會信。
至于阮林馥,她自然是戴上面紗,先用解藥弄醒路氏的貼身侍女,然后給她喂毒藥,并且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讓她“自救”,至于解藥,等將來把路氏除掉了,自然會給她。
反正去哪里都不會比留在路氏身邊差。
而且當下路氏即便有所懷疑,也不敢在林府發作。
她心里有鬼,即便懷疑林府,也不敢做什么。
誰說不是呢?
所以結果如她所料。
雖說當時路氏沒有懷疑,但是她也不是個蠢的,宴會結束后,她必定是要去庫房所在之處查看的,那就更好了,阮林馥甚至不用再想辦法查探他們的老巢。
阮林馥回到房間換回了林小姐的衣裳。
等待了一會,就裝作剛睡醒,跟著侍女出去參加午宴。
畢竟她還得確認路氏沒有離開,若是路氏等不及找借口離開了,她的行動也要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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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路氏算是沉得住氣,這會還沒離開。
午宴之上除了上午參加及笄禮的那些人,外間來了一些世家公子,男賓基本都在屏風外,但內間還多出了一人。
阮林馥易容成了林小姐的模樣,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防止親近之人認出來,她依然戴著面紗示人。
這多出的男子,根據他和林致遠的對話得知,這人就是林家的私塾先生了。傳說林家請了一位當世大儒來教授子女,因此林家人才輩出,林小姐也能如此小的年紀才名動京城。
這位大儒名為劉閹,來自山東,傳說德高望重,且并不輕易教授學生,這些年收過的男女學生不過十人,據說還是看在林家小姐天資聰穎才肯成為林府的賓客。
林家公子們倒是陪襯了。
林家四公子也比林小姐大上七歲,所以林家公子們都入朝以后,這位劉先生基本上就是教授林小姐一人了。
而他此刻,確實表現得也像林致遠這樣父親一般關心林小姐的身體狀況,還遞給了她一杯茶,保險起見,阮林馥只喝了一小口。
阮林馥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說不上來,罷了,反正她完成任務就走了。
午宴結束后,阮林馥匆忙回到林小姐的房間,屏退了下人們,正準備將藏在衣柜中的昏迷的林小姐搬出來放到床上,還不曾打開衣柜,就感覺到一陣眩暈,一會就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難道是那杯茶?
這時,她看到了推門進來的人——
劉閹。
他看似關切地問:“初月,你怎么了?我扶你起來。”
雖然這個男人的表情看起來正常,但是這個男人出現在這里,出現的時機不正常。
而且他也不該叫林小姐的閨名——
怎么也該稱呼林姑娘吧——
但是阮林馥此刻身上沒有什么力氣,眼下局勢不明朗,她一邊運氣恢復體力,一邊不敢做得太明顯,畢竟她不是真的林小姐。
果然,這個猥瑣的男人說是來扶她,進來就把門關了,然后那兩只豬手就開始從背后伸出來開始摸到不該摸的地方上面了。
胸和肚子,邊摸著還贊嘆林小姐身段窈窕——
完了——
阮林馥此刻使不出內力,不是他的對手,此人阮林馥并不熟悉,也不知道這男人身上多大的本事,更不知道他是否攜帶兇器——
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也要保住林小姐的清譽。
冷靜——
此刻若是激怒他,不知他會做出什么,鬧出太大的動靜,林小姐的清譽就毀了——
這個劉閹為何會選中今天?
難道就是覺得林小姐不敢在京城中那么多貴婦都在府里的時候把事情鬧大?
不行——
恍惚間阮林馥看到窗外站著一個人,但是看發髻,也是個男人——
難道是一伙的?
不太像,做這種事,尤其是劉鄢這種道貌岸然之人,不太可能放心和人同謀——
窗外的男人能無聲無息靠近,想必武功不錯——
那么這個男人可信嗎,是否可以向他求助?
不,不能確定,他畢竟是個男人。
所以——
阮林馥忽然不再掙扎,柔聲說道:“老師,學生身上出了許多汗,不如讓學生換件衣裳再來——”
門外的男人竟然輕笑了一笑,然后依然沒有動作——
聽到阮林馥這么說,劉鄢只是愣了一秒,就繼續摸,并且準備拉起她。看樣子是要摸到下半身了,不行——
阮林馥試著加了力氣掙扎,這個男人看著有些壯,但因為很矮,倒是沒有特別大的力氣,可能是虛胖吧——
很好,就是現在,阮林馥已經移動到了門口,手放在了門上,劉鄢還準備將她往回拉,她此刻忽然不怕了——
“劉閹,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下人們也不過數米遠。”
劉閹似乎沒想到阮林馥會敢如此,而他終究是怕的,一個愣神的間隙放松了手上的力氣,阮林馥掙脫束縛開門走了出去,一步也沒有回頭,走向了庭院外,此時劉閹不敢跟著她了。
而先前在門外的男子,也早已不見。
安全以后,阮林馥聽到樹蔭中似乎有細微的聲響,冷笑一聲:“這位公子,不妨出來一見。”
此時林府侍衛已經相隔不遠,若有什么情況,阮林馥只要出聲就能獲救,而且今日出現在林府的都是世家公子,不敢在此處行兇。
走出來的是個林小姐不應該認識的人,但阮林馥卻是認識——
監察御史吳恒的兒子吳睿安。
名字是好名字,可惜姓吳。
但是此刻她還不能暴露身份,反正這個外男也不認識林小姐,多說兩句話應該不會被他察覺。
“吳公子真是有閑心,看了半天的戲,有什么想說的嗎?”
“林小姐出身顯貴,智勇雙全,可對來皇城司感興趣?”
有趣——
皇城司是月前才成立的,監察百官的獨立機構,由平南郡主任主司,平南郡主乃是當今皇帝的親外甥女,是玉寧長公主與駙馬之女,而玉寧長公主是當今皇帝的同胞親妹。
平南郡主出身顯貴不說,還能力超群,及笄以后便能如男子一般入朝進諫,諫言還能針砭時弊。
只當年平南郡主十八歲那年,朝中有人暗中作梗,想將平南郡主送去北越和親,平南郡主抵死不從并且反將一軍,將提出此事的大臣之子送給了北越當駙馬。
從此再無人敢指摘和議論平南郡主的婚事問題。
如今平南郡主成為皇城司主司,全面監察百官,從前的監察院就顯得非常尷尬,而且平南郡主出身世家顯貴,對世家下手也是毫不手軟。
一時間各大家族人人自危。
都想塞進去自己的人。
尤其是女人,可能更好。
阮林馥頓時覺得這個男人十分無趣。
還有惡心——
雖然剛剛這個劉閹想要侵犯的是林小姐,雖然他并未真正得逞——
但是這種揮之不去的惡心真討厭。
還有這個自以為是看戲的男人,說是情況不對就會進來救人,只是想看看林小姐的智謀。
一樣惡心。
誰知道他會不會救人。
阮林馥沒空再與他糾纏,她必須要趕緊完成任務,要把鑰匙傳遞出去。
于是她果斷地叫來了兩個下人,陪自己回房間,讓下人留在門外,然后把林小姐搬出來放在床上,再吩咐兩位侍女分別去廚房和織房交代事情,然后回來守在門口。
并且說自己馬上還想睡下,讓他們回來了聽不見聲音就不要打擾。
趁著兩位侍女出去的間隙,阮林馥又換上侍女的衣裳溜出去了。
確認兩位侍女乖乖回來守在門口以后,阮林馥才離開。
至于阮林馥醒來,她會認為及笄禮已經結束,而自己參加過了。
攝魂術,用起來難度很高,對林初月是蓄謀已久,且她心思單純,對路氏也就不能輕易用了。
至于劉閹,阮林馥完成眼前的任務,還是要好好處理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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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成立了不過一月的皇城司,查出了一樁大案子。
平南郡主上朝稟報——
戶部尚書謝寅貪贓枉法,不僅利用職權貪墨數百萬兩白銀,還為犯罪的世家子弟與刑部侍郎木山牽線搭橋,瞞天過海。
謝寅的夫人路氏更是利用丈夫的權勢,放印子錢,強買強賣,害得無數家庭家破人亡。
并且,一位林丞相府的賓客,也參與了此事,作為謝寅的幕僚,利用林府賓客的身份掩人耳目,更是策劃了將貪贓枉法之得藏在林家莊園。
謝寅貪贓枉法得來的金銀都藏在林家的一處莊園內,正是這位林府賓客里應外合所做。
平南郡主和皇城司眾人尾隨謝寅的夫人路氏在莊園內秘密庫房發現了無數金銀,還有與權貴家族中犯罪子弟的相關證據,應是用來威脅敲詐的,當然還有關鍵的往來賬目,人證物證俱在,路氏又被抓了現行。
當它掏出鑰匙發現打不開的時候就知道完了。
人被帶回皇城司本來還抵死不認,畢竟她手上的鑰匙并不能打開庫房,那些金銀和賬目也幾乎沒有明確的標記署名。
即便有一些有其他家族印記的,也不能說明什么,畢竟庫房不是她打開的。
而且庫房是在林家的地盤。
但是,這時候人證出現了。
很好,朕的朝堂真是人才輩出。
皇帝一聲冷笑。
眾臣惶恐跪地。
唯獨平南郡主站著,平靜地說道:“請陛下依律法處置此案中人。”
皇帝看著手里的確鑿證據和口供,沉聲道:“謝寅夫婦秋后問斬,家中子女除外嫁女之外全部流放西北,那個劉閹——”
沒錯,那個與趙寅夫婦里應外合的正是劉閹。
這時,平南郡主打斷了皇帝所說的話。
“臣聽聞,趙閹乃當代大儒,在文壇影響力很大,雖然他是出謀劃策之人,當屬首犯,但為了穩定民心,且在其教導下,林家四位公子皆為出類拔萃的國之棟梁,臣建議不如免其死罪——”
聽到林家四位公子也如此說,皇帝稍微平息了怒火。
但依然不肯輕饒。
“免死罪,那郡主以為,應當判處何種刑罰?”
很好,一切如她所料。
即便因為林家四位公子的優秀陛下會愿意給個面子免劉閹死罪,但是正因如此,劉閹在林家這么多年竟然是一條白眼狼,陛下也會很生氣。甚至會覺得林丞相太蠢。
平南郡主道我:“臣建議,宮刑——”
這個宮刑聽起來是最侮辱人的,比起其他肉刑。
實際上也是如此。
但是,旁人如果把平南郡主的行為理解成真的在求情,那么也可以這么理解——
其他的肉刑都要切掉一些人們輕易看得出受了刑的部位,包括黥面。
但是宮刑,不明就里之人并看不出來,且劉閹已有子女,這個年紀宮刑也沒什么大的影響。
只是不知平南郡主為何替他求情。
難道真是為了穩定儒家學子的心嗎?
眾人還沒猜出,平南郡主又說:“臣有一事請求,謝寅有一養女魏氏,按律法也應當流放,但魏氏大義滅親,首告有功,臣請陛下赦免鐘魏,允許其回歸本家——”
這個倒是合情合理,皇帝準了。
平南郡主心滿意足。
回到皇城司,看到站在書房門口求見的那個人。
美麗的心情一下不那么美麗了。
正是吳睿安。
世家們塞進皇城司的巡查使。
能力還算可以,但是世家把他塞進來沒安什么好心。
雖然目前為止,吳睿安沒干什么阻撓她查案的事情,但也沒什么幫助。
吳睿安長的倒是不錯,但平南郡主沒有興趣欣賞。
“郡主好手段,只是不知為何不肯讓微臣略盡綿薄之力呢。”
“吳大人想替誰求情?都不必開口。”
“…”
“郡主何出此言——”
“吳大人什么沒事就可以出去了。”
“臣只是好奇,這路氏是如何被抓住的,她素來謹慎,即便有魏氏女為殿下所用,也一直沒法拿到鑰匙,這次卻是在林家及笄禮以后忽然就被郡主人贓并獲。難道林家姑娘也是殿下的人——”
“吳大人如此關心本宮,本宮甚是感動。”
“實不相瞞,臣本聽聞林家一門忠烈,林姑娘也是善于文辭,皇城司正值用人之際,本希望替殿下考察,將林姑娘收入皇城司所用。”
皇城司這種地方,的確需要一個善于文辭的任務做文書工作。善于此道的男子并不少見,但京中有些出身的男子大多不愿為皇城司這樣的地方服務,更不愿意為平南郡主這樣的女主官做事。
哦,這吳睿安還挺貼心呢。
此時——
貼身女護衛華宣來稟報:“林府送來帖子,請郡主過府一敘。
開玩笑,平南郡主掌管皇城司,又剛查了一個大案子,怎么可能會隨便去林府,況且那劉鄢說是奸細,到底也是林家的賓客。
這個重大貪贓枉法案還沒有徹底結案。
但平南郡主卻道:“去回復林府,本宮三日后會準時赴約。”
吳睿安還想表現:“殿下,此時您不該只身犯險,不如讓微臣與您一同前去——”
平南郡主笑了。
她走到吳睿安的身側,用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吳大人又想在窗外看戲嗎?上次沒有看夠?”
吳睿安心頭一顫。
那日的事情,理應只有他與林家小姐知道。
平南郡主看容貌和林小姐是兩個人。
那么那日——
那日在林府的“林小姐”就是平南郡主!
平南郡主身為皇城司的主司,竟然親自出任務,那日溫氏也出席了林家的及笄禮,所以——
阮林馥就是平南郡主。
至于為什么親自出任務,當然是林小姐是女子,阮林馥假扮更好,目前皇城司中能用的女子,只有她身邊的女護衛,此事重要,她不放心——
若是派男子前去,林小姐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阮林馥怕執行任務的人嚇到林小姐,也怕他們會見色起意——
總之以防萬一。
但沒想到還是碰到了劉閹。
看劉閹那個令人惡心的樣子,想必平時對林小姐也沒有老實到哪里去,不過平日應當沒找到什么時機如此上手,那日也是用了大劑量的軟筋散。
阮林馥武功高強,只喝了一小口,都渾身無力,若是林小姐——
這個禽獸——
死罪太便宜他了,還是宮刑適合他。
林致遠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之人,這個節骨眼上必定知道不該邀請她,那么只有一個解釋,這是林初月的意思。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呢。
林小姐能主動請她,必定是聽到了劉鄢被處置的風聲,她如若能鼓起勇氣直面此事,同為女子,她自然要赴約。
置于危險,此事本就與林家無關,怎么會有危險。
吳睿安感覺自己的前途已經徹底完了。
本以為那日的林小姐可以收為己用,想著鍛煉一下林小姐的能力,還想用來作為接近自己頂頭上司平南郡主的契機。
世家大族送他進皇城司,不只是為了滲透勢力,當然也是想讓他得到平南郡主的心。
迎娶平南郡主,對世家大族只有好處。
但是如今,他什么算盤都不能有了。
雖然,他內心里十分欣賞,多多少少也有些真心愛慕平南郡主這樣的奇女子。
相比于受世家大族教育,一切規行矩步,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應該怎么走的他,平南郡主的恣意和果決,像是一道耀眼的光。
不過,如今來看,他確實只是那只撲火的飛蛾。
三日后,平南郡主確實沒有一人赴約,除了大隊禁軍之外,她的馬車上還多出了一人——
除了華軒,還有她新收的護衛——魏雨。
沒錯,就是趙寅的養女,魏氏。
魏雨問:“殿下今日為何敢用起禁軍了?”
“因為阿九回來了。”
平南郡主想必說的是那位年少就因戰功赫赫,獲封建寧侯的女將軍——肖瑾,小字阿九。
自臨安縣主之后另一傳奇巾幗英雄。
鐘雨掀開簾子看了看,領頭的將軍竟然真的是位女娘,只是穿戴盔甲,一開始沒有發現。
“邊關無戰事,我就請表姐向陛下請旨,讓阿九回來,帶一隊禁軍,護衛皇城司。”
阮林馥的表姐正是陛下的長女丹陽公主。
阮林馥知道她不能自己要,也怕引起眾世家的反對。
至于這些禁軍會做什么,那就不是陛下能完全掌控的了。
一旦分給了阿九。
一路無事,畢竟那些和寫寅案子有關聯的世家還在觀望,光天化日也無人敢當街行兇。
誰知道她查到哪里了呢。
貿然行動,確實不妥。
主犯落網,其他人可能罪并不重,此時動手,不成就是罪加一等。
況且,林家清清白白,這點阮林馥清楚,心里有鬼的其他人也清楚,林家請阮林馥上門,是不是就意味著平南郡主與林家已經達成一致,那么他們更不能貿然動手。
肖瑾的出現,更是一個震懾作用。
果然,林致遠和臨安縣主跟她客套寒暄完,就說林小姐想見她。
那她自然是點點頭,示意魏雨與她一同進入林初月的書房。
林初月一看到阮林馥,連忙行禮。
阮林馥笑了一下:“阿雨,扶林姑娘坐著。”
說著阮林馥坐到了上首書案前。
林初月還是站起來鄭重行禮:“劉閹此人危害林家,多謝郡主為林家除害。”
“本宮是為民除害,為了大周江山,林姑娘不必言謝。”
林初月看了一眼魏雨。
“這位是魏姑娘,還是她大義滅親,檢舉了劉鄢與謝寅和路氏勾連。”
那就是知情人。
林初月臉色一白,像是要哭出來了。
“殿下——那劉閹他——”
“他是否平日就對你十分輕薄,卻反過來以此威脅你,你為了保住自己的名節,不得已沒有將此事泄露出去——”
林初月一愣。
“殿下如何知道?”
“當日你及笄禮,本宮為了潛入林府執行任務,不得已用迷香弄暈了你,又用攝魂術引導你相信參加及笄禮的是你自己,對不起——”
林初月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那——那劉閹難道對殿下——”
阮林馥平靜道:“沒錯,當日你及笄禮之時,他狗急跳墻,在茶水中下藥,試圖侵犯你,只是當時正好是本宮易容成你——”
林初月驚道:“那殿下——豈不是因為我——”
阮林馥安撫道:“你放心,沒有。本宮有內功在身,又謹慎地只喝了一口,尚有余力對付他。”
“平日,劉閹那狗賊,道貌岸然,以關心我的名義,常常無故對我——輕薄于我,還要做出這是師徒之間正常不過的事情,在我嚴詞拒絕以后,便威脅于我——”
“那他對你到底有沒有——”
“也沒有——只是那日若不是殿下在,臣女必定已不是清白之身——”
“往日之事已然過去,今日你能請本宮來,說明你已然有了說出這些的勇氣,那么你告訴本宮,如今你想怎么做——”
“臣女——是想求殿下,不要讓那劉閹說出——說出那些事,雖然他不曾真的——但是臣女害怕他——”
阮林馥沉聲:“本宮明白,如今這世道,名節對于一個女子來說何等重要,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故而當日本宮也未將此事說穿,但是你放心,劉閹沒機會說話了。”
誰會關心一個受了宮刑的人犯,舌頭還不在?
至于他背后的家族?
“但臣女擔心,劉閹背后的劉氏家族,若是知道一些細節,因為劉閹的事情,況且劉閹在儒學界還——”
阮林馥道:“劉氏家族還有大好前途,或者說,只要本宮許給他們大好前途,一顆發爛發臭的棋子,立馬就會被當做棄子。至于那些儒家學子,終究是要皇家給他們官做,他們自然知道做選擇。”
“殿下英明,臣女——”
阮林馥道:“林姑娘,本宮此次前來,是想問問你,是否想來皇城司做本宮的文書學士。”
林初月有些猶豫,此事確實來得太突然。
阮林馥道:“林姑娘哪日想通了,來郡主府找本宮,本宮會把劉閹留著讓你親自處置。”
說完阮林馥就出來了。
臨安郡主走上前來,看得出她內心在努力克制憤怒,看來是林致遠與她都知道了。
阮林馥拍拍她的手:“縣主放心,劉閹此人會死無葬身之地,本宮必定會為初月做主,至于其他,您要好好照顧她。”
臨安縣主勉強點點頭:“有勞郡主。”
出了林府,阮林馥就安排鐘雨:“你去劉家找族長,如果他們三日之內送給我郡主府一個老太監用用的話,此事就不會牽連到他們劉家身上,下月陛下出巡,他們劉家可以派人進入禁軍,有機會接近圣駕。”
“哦,記得跟劉閹的夫人和女兒講個故事——”
魏雨低頭道:“殿下放心,臣一定說得繪聲繪色,讓人如臨其境。”
阮林馥笑道:“你一向做得很好。”
至于林家到底與此案有沒有關聯,清者自清,自然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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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平南郡主府多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太監,名為劉九泉。
雖然府里的人都知道這就是劉閹。
但是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人管劉閹的死活了,就連他的夫人女兒也要跟他割席斷義。
那么他自然不能叫做劉閹了,阮林馥給他賜了名字——九泉。
他來的第一天,阮林馥就命人砍了他的雙手,并且請府醫為他精心醫治,務必治好,但不許用止痛藥。
這樣折騰了一月余,平南郡主也不說讓他做什么活,只是召集所有下人宣布:“從今日起,郡主府里的每一個人都可以調教折磨劉九泉,本宮只有一個要求——”
眾人還以為她要說,面上不能看出來。
“本宮要面上看得出來的,若是本宮滿意,有賞。”
也是,郡主都把這太監的手砍了,還怕什么面上看得出來?
“還有,別讓他死了,留著他的眼睛。”
肖瑾加入以后,皇城司一時風頭無兩,朝中貪贓枉法的風氣得到了有效肅清。
終于那一日,林初月來郡主府求見。
劉九泉在這半月之間被想要討賞的下人實驗了各種折磨人的方法,要說能看出來的部分,那臉就是首當其沖,此時阮林馥讓人把他拉出來的時候,他已經斷了一條腿一只手臂,臉頰上滿是可怖的傷疤,身上就更不用說了,血痕滿布,散發一種惡心的血腥味。
劉九泉本人倒是還咿咿呀呀地掙扎。
尤其是看到林初月的時候還想撲過來。
當然,阮林馥不會讓他有機會,他也沒有力氣做到。
聽起來好像平南郡主府上都是變態,但作為皇城司的主官,她和她的心腹手下,會點審訊技巧,合情合理。
當然阮林馥也很貼心地讓府醫幫他治療,不要讓他死掉。
林初月并沒有被眼前的場景嚇到——
這很好。
“林姑娘,你想清楚了,如何處置劉九泉嗎?”
林初月堅定地點頭:“我要親手殺了他。”
“很好。”
“但是,臣女不想讓他輕易地死掉。”
阮林馥一揮手:“不錯,讓許大夫教她如何多扎幾刀,死的慢些——”
當日郡主府的密室里,劉九泉被林初月親手扎了數十刀,卻無一處要害,最后林初月看著劉九泉在后面的三個時辰內慢慢失血過多而死,那種絕望和憤怒的眼神好像在說做鬼不會放過她。
但是林初月不在乎。
林初月問阮林馥:“殿下,這劉閹常年待在我林家,臣女以為他沒有機會和謝寅合謀,即便合謀,也不會有機會讓魏姑娘知道,所以——”
“而且那個莊園也并不是林家的,雖然臣女不明白為何事后忽然就成了林家——”
阮林馥輕笑:“這不重要。”
林初月也笑了:“多謝殿下。”
“本宮早就說了,為國除害,你不用言謝。”
劉閹去了九泉之下他該去的地方,對他來說,像謝寅和路氏這樣秋后問斬這么痛快的死法,都不配有。
該死的人怎么去死,并不重要,也不會有人關心。
日子還要繼續過,林初月也成了皇城司的人。
平南郡主的下屬吳睿安不知著了什么魔,開始對她死纏爛打,瘋狂示愛,阮林馥不堪其擾,只得將他調出京城。
世間貪贓枉法之人,心思惡毒之人是除不盡的,所幸阮林馥有魏雨,有肖瑾,還有林初月——
皇城司的未來,在她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