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示君愣怔，喃喃道：“蘇兒，你說什么…”

樵蘇滿不在乎道：“要我說，你和璟妤真是頂般配的一對，犯起蠢來一樣的無可救藥，呵呵呵…”

秉示君根本不在乎她說的什么，看著那柄穿心而過的木劍，無助地看向洛黎：“天神公主，這木劍出自你手，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家蘇兒吧。”

樵蘇伸手奮力推開他，“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早已藥石罔效，回天乏術了！你倒是在意自己的名聲，心知誰都不會救我，卻還裝的一副傷心樣，說上一兩句求情的話，博個癡情的名頭！”

秉示君這回像是聽進去了，神色變得痛苦。

“蘇兒，這些話待我們私下再說，如今還是保命要緊。這瓏心劍是天神公主所制，她定有辦法的！”

懷于歸走上前，不慌不忙說道：“瓏心劍穿心而過，就算是天神本尊降臨，也一樣束手無策。”

懷于歸雞賊得很，剛才戰況激烈之時，也不知他躲到了哪里，現在威脅已消，他又敢出來說話了。

樵蘇目光鎖定洛黎，眼神兇狠，全不似初見時的溫婉。

“你告訴我，懸濟到底在哪里，他還…還活著嗎？”說著眼眶泛紅，明顯動情。

洛黎從韋梁平懷中輕輕掙脫，“他還有一口氣，想見他么？先將逐雪交出來！”

樵蘇冷聲笑，“待我身隕，你自然就見到那只重明鳥了。”

“你剛騙我一回，指望我還能再相信你么！先將逐雪交出來，懸濟的事才有得聊！”

秉示君僵硬地轉身，懇切道：“天神公主，蘇兒之前騙你定有苦衷，非她所愿。我以城主之位擔保，她既說會將重明鳥歸還，一定不會出爾反爾的。還請天神公主看我一分薄面，讓她見見懸濟吧！”

洛黎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樵蘇好歹是你的夫人，她給你戴綠帽，你不生氣不說，還替她求情，讓她與奸夫相見？”

樵蘇毫不領情地冷哼道：“你作戲作得也太過了些。”

秉示君閃過一絲痛楚，仍然對洛黎說道：“蘇兒命不久矣，其它的事再追究已經沒有意義了，這是她最后的心愿，我不想讓她含恨入土。”

洛黎驚訝得不知說什么好，樵蘇說他是作戲，洛黎卻覺得不盡然，這位兀陽城主只怕早就知道關于懸濟的內情，一直沒有點破，說不準是對樵蘇動了真情了。

她微不可察地輕嘆一聲，指節輕抬，蒼鷹懸濟便出現在洞中，雙目半闔，奄奄一息。

樵蘇立刻痛哭出聲，手腳并用向蒼鷹爬去，秉示君想要幫她，卻被她躲避過去。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她終于來到蒼鷹身旁，身后是一道深紫色的血痕，她顫巍著手撫上它的翅膀。

蒼鷹半闔的眼睛緩緩失去光彩，好像撐了這許久，就是為了再見她一面，見著了，就可以放心離去了。

“懸濟，是我害了你…”樵蘇將頭埋進蒼鷹羽中，雙肩輕聳，無聲地流淚。

洞中諸人靜靜看著這生離死別的一幕，洛黎心有感懷，挽上韋梁平的臂彎，韋梁平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偏眼看她，目光堅定。

“小心！”一直站在洞口，沒人注意到的羅涉，突然一聲暴喝，身形一閃，立刻奔向洛黎。

璟妤距離洛黎更近，聽到羅涉提醒，轉頭看到樵蘇掌中蓄力，正欲偷襲洛黎。她一腳將樵蘇踢倒在地，長臂一伸，迅速抽出那柄穿心而過的瓏心劍，劍刃離體，樵蘇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血。

“蘇兒！”秉示君緊跑幾步，跪倒在她身邊，眼眶通紅，驚慌失措地按著不斷流血的傷口。

“別…別碰我…”樵蘇想要推開他，無奈妖力迅速流失，身子癱軟，手從他身上滑了下去。

秉示君跪坐在地上，將她抱在懷中，“蘇兒，我愛你，我愛你…”

樵蘇扯了扯嘴角，輕聲說：“真荒唐，我從未愛過你，真正愛你的是璟妤，只可惜，當時你信了我沒信她。如今我快要死了，看你可憐，就告訴你實情吧…”

秉示君痛苦地阻止她，“別說了，我知道你愛的是懸濟，沒關系的，我不在意！”

樵蘇閉上眼睛，看著更加虛弱了，緩了一會兒，她睜眼看著璟妤，“當年，烈鳴雪山，救你的…從來不是我，是你的夫人，璟妤。”

秉示君愣愣地看著懷中的樵蘇，眉頭緊擰，一語不發。

“她也從來沒有回師門，二百年來，一直在集芳樓待著呢，我將她困在那里，她花了二百年也沒能出來，你說說，我是不是很厲害啊…今日，這重明鳥傷了我的妖元，她才趁機破境而出，呵呵呵…我這一生，唯一看走眼的，就是這重明鳥，本以為一個剛破殼的神鳥，再怎樣也厲害不到哪里去…是我低估了它…好遺憾啊，真的好遺憾，若我成功奪了重明鳥的身，此刻，當已與懸濟雙宿雙飛，再也不用住在這囚籠一般的城主府中了…”

“璟妤，”樵蘇此刻已是強弩之末了，依然眼帶輕蔑地看過去，“城主夫人的位子，這便還給你吧，只是，秉示君愛了我二百年，卻沒那么容易回心轉意。我呀，好人做到底，給你指條明路，你最好把你那要強的性子改改，裝得柔弱些，溫婉些，他最吃這套了…”

璟妤怒火燒心，手腕一提，瓏心劍利落地刺入她的眉心，樵蘇瞪大了雙眼，喉中發出些不成調的聲音，秉示君大喊一聲：“璟妤，你怎么敢！”

璟妤置若罔聞，銀牙輕咬，猛得抽出木劍，樵蘇整個身體重重地垂下來，眉心汨汨流血。

“蘇兒！”秉示君嘶吼道，吼聲凄凄，聞者落淚。

“不怕，為夫帶你去龍田峪，聽聞空谷山人可以將尸身冰封，待妖丹慢慢回聚，便可復生…不怕，不怕，我們這就去…”

懷中一輕，樵蘇的身體慢慢漂浮，瞬間化作一片片紫羽，緩緩消散。

突然強光一閃，眾人齊齊捂住眼睛。

“嗷！”

一聲輕啼。

是逐雪！

洛黎聽了出來，立刻睜眼，只見逐雪通身赤羽，就在樵蘇剛剛消失的地方，輕輕撲著翅膀，看到洛黎，向她飛過來，落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