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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事當堂議,護主當少保。

第二日辰時三刻,白鹿莊朱漆大門轟然洞開,晨霧裹挾著號角聲涌入雕梁畫棟的大堂。青銅獸首香爐中青煙裊裊,將高懸的“替天行道“匾額籠上一層朦朧金紗。居中主位上,韓山童玄色蟒紋披風垂落階前,腰間九環大刀泛著冷光;左手邊劉福通鐵塔般端坐著,金剛杵斜倚在虎皮交椅旁;右手側老夫子一襲月白儒衫,鶴發童顏間暗藏鋒芒,手中竹骨折扇輕叩案幾,便引得滿堂鴉雀無聲。

階下分立兩列精銳,左首十大金剛氣勢如虎。龍首金剛身披鎖子黃金甲,額間赤龍紋章隨呼吸起伏;怒目金剛環眼圓睜,虬髯倒豎,腰間銅鈴叮當作響;六臂金剛六條鐵臂各持不同兵器,日光下寒芒交錯;四臂金剛雙臂揮舞流星錘,鐵鏈破空聲呼嘯不絕。鐵臂金剛裸露的右臂纏著滲血繃帶,卻仍將丈八蛇矛攥得咯咯作響;鐵血金剛懷中抱著鑲滿鐵釘的狼牙棒,猩紅披風沾滿沙場硝煙;鐵棒金剛肩頭扛著碗口粗的鑌鐵大棍,棍身刻滿咒文;鐵錘金剛雙手握著擂鼓甕金錘,錘面凹陷處還沾著元軍的血漬;巨斧金剛的宣花斧足有車輪大小,斧柄纏著防滑的粗麻繩;獨臂金剛僅剩的左臂上青筋暴起,單手持鉤鐮槍,眼神兇狠如鷹。

右列八大羅漢靜若古剎神像。降龍羅漢手持鎏金禪杖,杖頭龍頭吞吐云霧;伏虎羅漢肩頭蹲著斑斕猛虎,利爪在青磚地上抓出五道白痕;金身羅漢渾身涂滿金粉,在燭火下熠熠生輝,金刀羅漢的柳葉刀寒光凜冽,銀槍羅漢的亮銀槍纓似在風中燃燒。銅首羅漢脖頸處套著沉重銅箍,神拳羅漢骨節粗大如碗口,獨目羅漢眼罩下隱隱透出暗紅疤痕,手中鐵禪杖重重杵地,震得地磚輕顫。

韓山童起身揮袖,滿堂肅立。他目光如炬掃過眾人:“今日齊聚,為的是商議抗元大計!“劉福通猛地拍案而起,聲如炸雷:“元狗欺我漢人已久,兄弟們隨我殺將出去!“老夫子搖扇輕笑,竹影在青磚墻上劃出冷冽弧線:“欲破強元,需謀定而后動......“晨霧漸散,大堂內戰意與謀略交織,似有驚雷將起。

韓山童將案上密報重重一拍,燭火被震得左右搖晃:“月前哨探傳回急報,元廷的'豹師'五萬人馬正朝白鹿莊撲來!這豹師乃是元軍精銳,甲胄鋒利、騎射無雙,夫子可有破敵良策?“

老夫子撫須沉吟,竹骨折扇輕敲掌心:“倒有上中下三策,明王想聽哪一策?“話音未落,劉福通已重重捶案,震得酒盞傾倒:“夫子就別繞彎子了,一股腦說出來!“

“上策,便是暫避鋒芒。“老夫子折扇一展,扇面繪著的武侯八陣圖在燭光下忽明忽暗,“我軍即刻退入秦嶺深處,待元軍糧草耗盡、銳氣消磨,再尋機突襲。此策雖顯怯懦,卻能保元氣無損。“

“放狗屁!“龍首金剛猛然起身,黃金甲上的龍紋隨著動作嘩啦啦作響,“讓我們鉆山溝當縮頭烏龜?他日江湖好漢誰還瞧得起!“怒目金剛銅鈴大的眼睛瞪得充血,鐵鏈嘩啦啦甩在地上:“要躲你們躲,老子帶兄弟們正面硬剛!“十大金剛、八大羅漢紛紛拔刀抽槍,廳內頓時響起金屬碰撞聲。

韓山童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劍眉擰成川字:“夫子,這上策......“未等他說完,老夫子已搖著扇子打斷:“明王可知'小不忍則亂大謀'?當今江湖,徐壽輝、張士誠,方國珍,明玉珍虎視眈眈,咱們若與元軍兩敗俱傷,豈不讓他人坐收漁利?積蓄實力才是王道!“

“可天下漢人等不起!“韓山童猛地站起,玄色披風掃落案上酒盞,“自崖山之后,我漢人被蒙古鐵騎欺壓百年!這一戰若能大勝,便是點燃中原抗元的烽火!唯有捷報傳遍九州,才能讓天下英雄看到希望!“他環視滿堂激昂的將領,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們不是草寇,是要改天換地的義軍!“

老夫子微微一怔,隨即撫掌而笑:“明王之志,令人敬佩!既然如此,那便取中策——誘敵深入。“折扇重重指向沙盤上的峽谷地形,“白鹿莊西南三十里的黑風峽,兩側峭壁如刀削,正是設伏的絕佳之地,只要將他們引至此地,定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一番交談布置之后,月色已深。老夫子緩緩踱步回到自己的住處,屋內燭火搖曳。這時,半面書生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將飯菜小心地擺在桌上。

師徒二人相對而坐,半面書生面色陰沉,氣呼呼地說道:“這幫人,都是些有勇無謀、無禮之人!先生您主動來幫他們,一片赤誠之心,他們卻不知好歹,還大聲兇咱們,真是豈有此理!”說罷,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眼中滿是憤懣。

老夫子輕輕笑了笑,眼神溫和,道:“看來你氣都氣飽了,是不是這飯也不想吃了?咱們初來乍到,他們對咱們不了解,有人不服氣是正常的,莫要太放在心上,快吃飯吧。”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吃飯的董寧抬起頭來。半面書生看向董寧,問道:“小師弟,你怎么看這群人?”

董寧放下碗筷,認真地看了看半面書生,道:“這群人武藝高強,確實都是江湖一流水準,單論戰力,十分不凡。而且從他們的言行來看,也定然是義氣當頭。不過,他們江湖之氣太過濃厚,平日里只知道爭強斗狠。沒有統一的管理、安排和統帥,根本不懂得什么時候該進攻,什么時候該后退。他們只會一味地追求殺人刺激、過癮,這樣下去,必定是兵家大忌啊,大明王雖然能聚攏這批人,但卻不會統帥這批人。”

半面書生聽了,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而老夫子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忽聽得門外傳來三聲輕叩,不等眾人回應,木門已“吱呀”推開。韓山童攜著韓林兒踏月而入,玄色披風上還沾著夜露,卻掩不住眉間飛揚的喜色:“夫子夜宴,不介意多添兩副碗筷吧?”

屋內陡然一靜。董寧慌忙放下碗筷起身,半面書生與奪命書生已搶步上前挪椅。老夫子更是疾步相迎,竹骨折扇“啪”地收攏:“明王折煞老夫了!快請上座!”

韓山童按住老夫子肩膀,徑直在末席落座,反倒將主位空著。他笑著打量局促的董寧,目光如炬:“夫子,你這小徒弟可不簡單!剛才三言兩語便點破義軍癥結,這見識,尋常軍師都不及。”

老夫子撫須而笑,眼中掠過一絲欣慰:“明王謬贊了。寧兒自幼在終南山道觀習武,倒是沾了幾分道門先天罡氣。只是比起二位師兄的儒家浩然正氣,終究少了些沉穩。”

“浩然正氣?先天罡氣?”韓山童爽朗大笑,聲震屋梁,“在我看來,能殺元軍的就是好勢氣!”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鋒映著燭火,韓山童撫掌大笑,目光在董寧與韓林兒身上來回掃視:“小先生與小犬年紀相仿,不如就在林兒身邊做個少保,平日里切磋武藝、謀劃軍機,你們年輕人話題更多!“韓林兒聞言雙眼發亮,迫不及待地湊上前,眼中滿是期待。

董寧一時怔住,下意識轉頭看向老夫子。燭光下,老夫子竹骨折扇輕點掌心,含笑點頭:“明王抬愛,只是這前程之事,還得你自己拿主意。“話語雖淡,眼中卻藏著鼓勵之意。

少年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后抱拳行禮:“承蒙明王錯愛,董寧愿效犬馬之勞。“話音剛落,韓山童已重重拍上他肩頭,爽朗笑聲震得梁間積塵簌簌而落。

眾人重新落座,青銅燈盞中的火苗漸次低垂。待用過飯菜,莊內更鼓已敲過兩響。韓山童遣開旁人,與老夫子對坐于雕花榻上,案頭擺著新沏的苦茶。窗外月色如水,將兩人長談的身影映在窗欞之上,直至更鼓三響,那談論軍機的低語聲仍在夜色里時斷時續。

董寧輕掩房門,獨倚木窗。夜色如墨,唯有寥寥星辰在天穹閃爍,月光穿過斑駁的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銀斑。他望著那片深邃的夜幕,心中思緒翻涌。

遠處傳來幾聲更鼓,夾雜著隱約的馬蹄聲,更添幾分亂世的蕭瑟。星辰雖亮,卻在無盡的黑暗中顯得如此渺小,恰似這亂世中的每一個人。董寧不禁感慨,天下之大,烽煙四起,在這混沌未明的世道里,又該如何尋得一方安身立命之所?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冰涼的觸感讓他清醒幾分。想起白日里韓山童的邀請,想起老夫子那鼓勵的眼神,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豪情——或許,這就是他的使命。哪怕如星辰般渺小,也要在這亂世中,綻放出屬于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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