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姜妍故事,正準(zhǔn)備醞釀一些情緒,感嘆一下人生無常,以表明我是個很有文化的女妖精。
突然一個粉紅色的人影沖過來,給我來了個熊抱。對著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我頓時悚然一驚。剛剛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情緒,頓時飛到了九霄云外。
我沉默了片刻,轉(zhuǎn)頭對著不知何時進(jìn)來的冥睚,呲牙裂嘴道:“你是不是負(fù)了人家姑娘,現(xiàn)在人家姑娘找上門來了。這可怎么辦是好?”
我掙脫姑娘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寬慰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讓他對你負(fù)責(zé)。”
趁著姑娘愣神的空當(dāng)。我連忙拉過冥睚,悄聲道:“我是不是把人家姑娘吃干抹凈了,還不肯負(fù)責(zé),現(xiàn)在人家都跑到我這個原配面前來了。我看你,還是認(rèn)了吧!”
冥睚眼角抽了抽,不說話的轉(zhuǎn)過頭去。
我看他不承認(rèn),神情有些不愛搭理我的樣子。頓時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猜測道:“難不成,難不成,是這姑娘霸王硬上弓,強(qiáng)要了你!這……這是有些彪悍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不過你這皮相生的著實是好,人家姑娘對你有想法也是正常。”
我看著冥睚的臉突然黑如鍋底,以為我猜的正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強(qiáng)奸這事呢!心態(tài)好的人,都當(dāng)它是種享受。何況還是這么嬌滴滴的美娘子,這端看你是怎么想了。”
我一邊感嘆著人心不古。一邊又忍不住想,這么多年,我這顆長勢喜人的大白菜,怎么就沒有豬來拱一拱呢?
還在愣神的姑娘終于回過神來,又撲上來,掛在我身上,一個勁的喊道:“娘親,娘親,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頓時頭大如斗,縱使記憶不太好,也不至于把自己生過孩子的事給忘了。
況且,我是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孩子的。仔細(xì)的搜索了一遍記憶,還是不記得自己有生過這么大一孩子。難不成,是在我失憶之前生的?
我只記得我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冥睚。我當(dāng)時昏昏沉沉,記憶一片模糊。揉揉腦袋,疑惑的問他,你是誰?
他沉默片刻,問道:你當(dāng)真不記得了。
我對著他點點頭,繼續(xù)問道,我是誰?
他說他也不知,他只是湊巧路過而已。我滿眼不信地看著他,他這反應(yīng)可不像之前不認(rèn)識我的樣子。只是苦于沒有證據(jù),只得和他混成朋友,好打聽一些往事。
想到這,我習(xí)慣性的轉(zhuǎn)頭問冥睚:“我什么時候有個這么大的女兒?”
“你可還記得,我們從前游歷蓬萊仙境。路遇一顆小草被太陽曬蔫了,你心疼它。說要送給我當(dāng)盆栽,便用法力溫養(yǎng)于它。它如今化形了,正是你眼前這姑娘。”冥睚耐心解釋道。
“從前蔫了吧唧的,沒想到還可以長成這副水靈靈的模樣。可我從前記得他分明是顆草,大約要長成男身的,怎地是個女郎。”我疑惑道。
“她是顆曇花,只是從前未開花,才看著像顆草。虧得你還是她娘親,竟連她是女身都不識得。”冥睚無奈撫額。
我默了默,我好像是真的未曾了解過她的性別。是我失策了,怎能把這么漂亮的丫頭放在冥睚身旁。萬一,他獸性大發(fā)呢!
粉紅色衣衫的姑娘,見我不理她。只兀自發(fā)呆,不禁有些急了,一頭扎進(jìn)我的懷里。
我見勢不妙,連忙把她拉開,對著她說:“小粉,我們的事待會再說。我這還有生意呢,要是這單生意做不成,我們都要餓死街頭了。”
我轉(zhuǎn)向驚詫的看著我們的姜妍一臉諂媚的微笑道:“姜姑娘,不知你要織個怎樣的夢?”
“是我失態(tài)了,我想織個我和姬揚白頭偕老的夢。我很后悔,當(dāng)初沒有深深的愛他。我想回到,剛嫁他的時候,然后深深愛上他。”姜妍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漂亮的臉上顯露出涵養(yǎng)。
“姜姑娘,你可知。以魂換夢,意味著什么?”
“知道。”
“它意味著,你即使去奈何橋。你也不識得,在橋邊等你的人,你缺了這段記憶。下一世,你遇見他們,也與他們再無瓜葛。”
“嗯,下一世,我大概遇不上他們了。我這一世做了太多的孽,我害死了太多人。”
“南潯的事,并非你的錯。”我頓了頓,安慰她道。
“不,不止是南潯,還有及的母親。那時,我自覺生無可戀,便給自己下了芙蓉醉。沒想到,姬揚,竟偏執(zhí)成這樣。是我害了她,這是我做下的孽。”她聲音略含苦澀道。
“南潯正在奈何橋邊等你,你不去與她告?zhèn)€別嗎?”
“不了,這一世我從未給她帶來過一點幸福。即便去了,我不知該與她說些什么。只希望,下一世,她能投個好胎,有一段良緣。”
“那便罷了,我這就給你織夢吧!”
我取下鬢邊簪著的由九朵彼岸花聚攏的簪子,簪身通體泛著血紅色。
九朵花彼此聚攏著朝外開放,在燭火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血光,莫名讓人不寒而栗。但是花中并無花芯,仿佛缺失了靈魂般暗淡無光。
我用簪子劃破指尖,細(xì)白的手指上頓時冒出血滴。我將它滴入剛?cè)急M的香灰中,又把姜妍的血同樣滴入其中。
兩個人的血同香灰混在一起,我把簪子插入灰中。雙目緊閉,感受簪子游移中帶來的姜妍的記憶。一點一點摸索,終于順著時間的回溯,抓住了姜妍想要回去的那一刻。
我運行身上的妖力,逼至簪中。簪上頓時冒出一股青幽幽的火,仿佛正在燃燒爐中的灰燼。
這是我的本命魂火,妖都有這種本命魂火。只是顏色各不相同,我燃起這個,便相當(dāng)于在燃我的命魂。
我有點肉疼,畢竟是本命魂火,若是燃盡了,我也該死了。只是,等下若收集了姜妍的魂,那我也不算虧。這么一想受用了許多,便也不計較這些了。
我燃起魂火時,順便將姜妍的魂引致幻夢中,正是當(dāng)時她嫁他的時候。
我在夢里駐足看了一會,新婚時甜蜜恩愛,她偎在他懷里,仿佛天賜的一對璧人。連當(dāng)初那個插在他們中間不知名的妃子,都讓我弄不見了。
有些感情就是這樣,需要細(xì)水長流,在不經(jīng)意間一點一滴穿透你的生活。需要時間以及耐心的長久陪護(hù),在夢里,他們終于能有一生來品味這段緩慢的感情。
看著姜妍在長塌上閉著眼,我心里一陣輕松,姜妍,這大概是你最想要的過程吧!
不是執(zhí)意白頭,不惜彼此傷害也不放過。而是朝朝暮暮相對,讓彼此成為對方的全部,平淡溫雅,余韻悠長。
我的心里突然沁入一絲絲涼意,那是姜妍的魂。簪子上的魂火早已熄了,我伸手拿起簪子,擦拭干凈。燭火下的簪子,妖嬈似血。第一朵彼岸花中,溢彩流光。仿佛頃刻間注入了靈魂一般。
我抬眼看著冥睚,懇求道:“帶我去地府一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