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潤公子,褚言10
- 妾上無妻
- 卿新
- 3151字
- 2014-07-16 20:56:43
醒來時,人已在河岸邊。
雙腳還泡在河水里,身下,卻是一片片干涸的河沙。
云傾月腦袋微微有些暈沉,待掀開眼皮后,呆愣了幾秒,待神智終于清晰時,她才驀地一驚,當即轉頭四顧,卻見不遠處正有一抹白色身影。
那抹身影半泡在河水里,一動不動,墨發掩蓋住了他的臉頰,然而通過那瘦削的身軀以及那件襤朽的白袍,倒是可確定那人便是百里褚言。
一時間,心底微微發緊,云傾月迅速自干沙中爬過去,待伸手扶起那人的上身,手指撥開那人的發絲,映入眼簾的,的確是那張熟悉精致的臉。
只是此際,他面色卻是蒼白如紙,眼眸緊合,無聲無息中給人一種冰涼駭人之感,她神色沉了沉,略微顫抖的伸手探至她的鼻下,待覺得有少許溫熱的氣息噴打在指尖,她才頓時松了口氣。
“褚言,褚言?”她微微搖晃他的身子,想將他喚醒,然而幾聲過后,卻不曾見他睜開眼來,云傾月眉頭一皺,便用力將他拖出水,讓其平躺在干沙之上。
大抵是空中有陽光之故,倒是不曾覺得冷,然而縱是如此,云傾月卻覺心底復雜低沉,竟是冷冽得厲害。
如今瞧來,她與百里褚言應是被河水沖到了這里,不得不說,她與他的命倒是大,竟沒在河水里淹死。
又憶起太子瑾那張在水里掙扎的蒼白容顏,心底深處,越發的顯得冷冽涼薄。
她突然在想,若是太子瑾就那樣在河水里淹死了,該有多好,這樣,她日后也不用親手殺他了。
只可惜,她卻清楚的知曉,縱然河水湍急,太子瑾卻會鳧水,再者,當時還有那般多的暗衛,太子瑾無疑是不會有事。
正想得入神,一動輕微的咳嗽聲響起。
云傾月驀地回神,扭頭一望,便見百里褚言緊蹙著眉,指尖也稍稍動了幾下。
她眸底深處漫過一許釋然,隨即伸手輕輕推搡他的手臂,低道:“褚言?你醒了?”
嗓音落下片刻,他那薄薄的眼皮終于逐漸掀開,一時間,那雙精致的眼瞳微微有些朦朧,但即便如此,里面卻無半分煞氣,反而是干凈清洌,猶如一汪清幽的山泉。
她怔了怔,隨即忙按捺神色的朝他緩道:“褚言,你終于醒了,可有哪里不適?”
他臉色的確太蒼白了,蒼白得令人心憂。再遙想他本不會水,卻在水里死里逃生,不得不說,此番百里褚言因為她,委實是受苦了。
他并未立即回答,卻是朝她面前勾勾唇,稍稍搖了搖頭,隨即要掙扎著坐起身來,奈何身子似是有些軟弱無力,竟是掙扎半晌也未坐起身來。
云傾月忙伸手將他按住,道:“你還是躺會兒吧,待身子恢復不少,再坐起來也不遲。”
說著,抬頭看了看天色,又扭頭朝四周望了望,低道:“我們應是被河水沖至此處,此番大難不死,委實萬幸。只是這周圍太過荒涼,若要再離開這里,怕是不易了。”
先不說她腳踝有傷,百里褚言如今這般蒼白無力,就憑這荒郊野外,河流湍急的,除非再遇上漁船,要不然極難離開這里。
“不必擔心,總會有法子離開這里的。”正這時,百里褚言緩緩出聲。
他嗓音格外的嘶啞,似是有些無力,不若常日里那般清朗飄渺。
云傾月稍稍皺眉,略微歉然的望著他,只道:“是傾月連累你了。若不是傾月,褚言怕是已隨漁船而去了。”
“并非傾月之過。龍乾太子欲對你不利,在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他緩道,嗓音依舊有些嘶啞。
云傾月眸色微微一動,嘆了口氣,深眼凝他,道:“褚言倒是心善。”
說著,眉頭稍稍一皺,又低道:“只是這世上之人,人心難測,褚言不可對任何人都這般心善。”
他怔了一下,蒼白的面上再度溢出半分極為難得的笑容:“在下接觸之人不多,是以不會對太多人心善。但如今,在下與你相識一場,好不容易結交,在下對你心善是應該。”
云傾月眸色微微一沉,深眼凝上了他的。
見他眸子清越,朗然純透,一時間,心底也生了幾許復雜與搖曳。
“傾月何德何能,竟得褚言照顧。只是,縱然是面對傾月,褚言也莫要對我太心善。”她低道。
不得不說,自翼王府滅門之后,她滿心仇恨,加之宮中半年,已讓她練就得冷心冷情。
她能提出跟隨百里褚言之話,不過是因龍乾歸不得,南翔去不得,是以便退而求其次的擇了鳳瀾,而在鳳瀾之地,她人生地不熟,便想倚靠百里褚言之力入而扎根在鳳瀾。
這人啊,一旦有了心機,便不再良善,亦如她,此際能與百里褚言交好,也不過是利用他。
她云傾月并非懦弱之輩,也自詡心思聰慧,一旦入得鳳瀾,憑她的容貌與心智,定會混出一番名堂,到時候,百里褚言不過是一塊墊腳石,是以,她注定會對不起他,也因此,他越是對她好,她便越發的覺得不適。
畢竟,百里褚言,委實是個好人,而目前,她對他的確有些不忍。
“傾月如何這般說?你我已算是熟識,自該坦然以對。在下對你好也是自然。”正這時,百里褚言緩緩出聲,嘶啞的嗓音里夾雜著半許不曾掩飾的愕然。
云傾月目光再度一沉,并未立即回話,僅是默了半晌,才道:“傾月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褚言莫要對傾月太好罷了。亦如你當時在船上推搡太子瑾以圖助傾月之舉,便極沒必要。褚言且記得,對你而言,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你沒必要為誰冒性命之險,縱然是傾月,也不可以。”
嗓音落下時,見他皺了眉,蒼白的面上漫出了幾許訝異,云傾月按捺神色的朝他微微一笑,只道:“方才之言,褚言記得便是。”
這話一出,他清越的目光動了動,欲言又止,但終歸沒說出話來。
云傾月將他的反應打量一眼,便也收回了目光,對這面前湍急的河水兀自沉默。
二人極為默契的不再言話,任由周圍的風聲夾雜著河流的水聲一圈圈的回蕩。
待良久之后,云傾月才將落在河面的目光朝百里褚言挪去,緩道:“此處臨河,萬一太子瑾的人追來,倒是極易發現我們。褚言若是休息好了,我們便入林子里去吧!”
百里褚言目光在她面上流轉了一圈,平和的點點頭,隨即掙扎片刻,終于是站起了身。
許是休息良久之故,他面上的蒼白之色稍稍減了半分,然而即便如此,他卻依舊顯得脆弱而又無力。
不待他伸手來扶,云傾月便起了身,只因腳踝的傷勢未愈,是以稍稍往前踏上一步,便顯得吃力而又疼痛。
“我背你吧!”百里褚言扶住了她的手,再度朝她緩道。
云傾月將他蒼白無力的面容掃了一眼,搖了搖頭,只道:“褚言扶著我便成,我可以的。”
嗓音落下,便反手捏緊了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前,不料身后不遠處突然傳來喚聲:“公子,姑娘!”
云傾月與百里褚言雙雙回頭,便見一艘漁船劃近,而那搖船之人,顯然便是當日那漁夫。
云傾月頓時一怔,不由扭頭朝百里褚言望去,卻見他的目光正鎖著那船夫,臉上與目光里也無半分詫異,似是早料到一般。
她愣了一下,心底漫出幾許微疑,正這時,百里褚言扭頭朝她望來,蒼白的容顏終于是漫出了幾許詫異及欣喜,嘶啞出聲:“是那位漁夫。如此倒是極好,我們應是能離開這里了。”
“嗯。”云傾月將他的臉色細細打量一眼,隨即按捺神色的應了一聲。
待那船夫劃船靠岸,便聞他道:“昨日我和兄弟王七脫身之后,便不見公子與姑娘蹤影了,公子與姑娘是在我船上出事,我倒是心急,是以便一路尋,倒是終于尋著你們了。”
云傾月眸色動了動,深眼將那漁夫打量一眼,未待身旁的百里褚言出聲,她朝那漁夫緩道:“多謝了。沒料到你們還會尋我們,當真是感謝你們了。”
“姑娘不必客氣。你與這位公子是在我船上出事,我自然過意不去,尋找也是應該的。”說著,忙招呼著云傾月與百里褚言上船。
云傾月將漁夫再度打量一眼,眉頭幾不可察的一蹙,這時,百里褚言已朝漁夫道了謝,扶著她上了船。
彼時,船頭坐著的那名未曾出聲的漁民依舊在理著手中的漁網,待她與百里褚言上船后,他也僅是朝她與百里褚言瞟了一眼,隨即便埋頭下去,繼續理著漁網。
而那拿著撐桿的漁夫,剛毅刻板的臉上卻是帶著幾許全然不符合他剛毅面容的熱絡與笑意,甚至待她與百里褚言上船坐穩,他面上竟是幾不可察的露出了幾許緊然與后怕,隨即忙回頭過去,故作平靜的撐船。
一切的一切,都顯得有些怪異。
云傾月皺了眉,心底深處漫出幾許復雜。
先不說她與百里褚言和這兩名漁夫是萍水相逢,這兩名漁夫委實未有尋找他們之理,再者,太子瑾那些暗衛可非吃素,這兩名漁夫敢與太子瑾的暗衛動手,甚至能安身撤退,難不成,當時太子瑾落水,其余暗衛便全跳下去救他,是以未曾顧及這兩名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