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祝您節日快樂！媽，祝您生日快樂！”牛大力端起杯中的飲料說道。

“好，大力，辛苦你了，今天起早又是買菜又是做菜，忙了一上午。”牛大力的母親劉娟欣慰地說道。

牛大力起早去市場買了幾斤青蝦、扇貝和生蠔，還買了兩斤牛腩、四只醬豬蹄和一些青菜。用一上午時間邊學邊干做了油燜大蝦、蒜蓉粉絲扇貝、清蒸生蠔、牛腩西紅柿和胡蘿卜炒西藍花加上醬豬蹄總共六個菜。

“爸媽，你們多吃點海鮮。”牛大力考慮到父母平時基本上都吃便宜的青菜，所以特意買了幾樣海鮮給父母補補營養。

“我們吃了，你也多吃點。看你都有點瘦了。”母親有點心疼地說道。

“大力，你昨天喝了很多酒吧？到家進屋就睡著了。”父親牛衛國問道。

“昨天和楊大志、康恒友、賈潔幾個老同學喝了幾杯酒。”

“你的額頭怎么了？還有臉上怎么有劃傷？”母親關心地問道。

“前幾天我額頭上長了個火癤子，臉上是走路不小心讓樹枝刮到了。”

“你這么大人了，怎么走路還能讓樹枝刮到臉？！你呀，總是粗心大意的。”父親責備道。

“可能是大力工作太忙，邊走路邊想工作的事，所以讓樹枝刮到。”母親趕緊打圓場。

父親起身去了趟衛生間又回到座位上。

“爸，下周我請幾天假，陪你去醫院看看吧。”牛大力看父親比上次見時又消瘦了，臉色也不好看，還總去衛生間。

“我沒事兒。如果要去醫院，我讓你媽陪我去。你還是回去上班吧。”

“爸媽，我幫我們銀行和一個大企業談成一個重要項目，我們領導說可以讓我休幾天假。”

“我兒子這么厲害呀！”母親驕傲地說。

“你為了談項目沒少喝酒吧，注意點身體。”父親說道。

“爸，我談這個項目沒喝酒。我用從《香料大典》里看到的內容，給一個想研發鹵味鴨脖的食品公司提供了新思路。”牛大力驕傲地說。

“你能記住《香味大典》里的內容是好事，多學點知識傍身多個謀生的技能。我當年要是能好好專研《香味大典》，咱們家的經濟條件就不能像現在這樣了。”父親牛衛國感慨道。

“爸，今年年底我能轉正，以后可能調到市行機關，收入會提高很多，咱們家條件也不會差。您別多想了。”牛大力安慰父親道。

“喂！哪位？”牛大力看手機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牛大力坐下午二點的客車，用了一個小時回到安東市內。坐在客車上的牛大力一邊抱怨總行審計組那幫人就愛折騰人，父親節也不讓自己在家過好，非得讓自己下午四點到單位進行訪談；一邊心里也犯嘀咕是不是自己以前進件的信用卡出了什么問題，可自己一直都是按照制度要求，對信用卡進件嚴格把關的。難道是辦過的信用卡出現了嚴重逾期？但上周自己還在業務系統里特意查過逾期情況，除了六張信用卡逾期了一兩個月，金額就幾千塊錢，也不算嚴重呀。我進件的信用卡肯定沒問題，一定是總行審計組為了趕工作進度，才在大周末還是父親節，必須讓自己從老家趕回單位接受訪談的。

牛大力坐的客車空調壞了，加上天氣熱、心里著急，下車后牛大力發現自己一身汗，襯衫和褲子都粘在了身上，于是牛大力在客運站坐公交車先回了家。牛大力在家里沖個淋浴，又換了身衣服，看時間已經三點四十了，趕緊下樓打個車到了單位。

“大力，你來啦。”劉主任一臉嚴肅地說。

“劉主任，我昨天回寧安了，今天中午接到總行審計組的電話，立即坐客車趕回來的。”

“行，你趕緊去五樓法規部的小會議室。一定要配合總行審計組的訪談，態度好點。”劉主任叮囑道。

“你好，我是信用卡中心的牛大力。”牛大力敲了兩下門，推門進到法規部的小會議室。

“你好，牛大力，請坐。”一個五十來歲頭發花白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說道。

牛大力注意到這個小會議室的布局有點特別。整個一百多平的會議室，只在中間放著一張兩米左右的長條桌子，長條桌面向門的一側坐著一個二十多歲戴眼鏡的年輕女子，還有剛才和自己說話的中年男子，桌子的另一側擺著一個空椅子。

牛大力走到空椅子前坐下。

“牛大力，我是總行審計部的薛成剛，這位是楊珊。”中年男子說道。

“你們好。”牛大力剛進會議室就看這個男的有點眼熟，聽到名字才想起來，這個中年男子就是在大安銀行大名鼎鼎的“薛老虎”。薛老虎以發現違規問題準、處罰違規人員狠、誰到招呼說情也不好使著稱。去年薛老虎來檢查還把信貸部的一個違規信貸員給開除了，所以牛大力對薛老虎有印象。

“牛大力，你在大安銀行做幾年信用卡客戶經理了？”薛老虎面無表情地問道。

“我大學畢業后就到咱們大安銀行安東分行做信用卡客戶經理，已經干四年了。”

“你最近一次參加行里的業務培訓是幾月份？”

“三月中旬。”牛大力心想，原來總行審計組就是要通過對我的訪談，了解咱們銀行對客戶經理的業務培訓實施情況。

“培訓的內容是什么？”

“培訓的內容主要有今年新修訂的信用卡業務制度和《大安銀行員工違規違紀行為處罰管理辦法》”牛大力看到長條桌上放著一只錄音筆和一個透明的檔案袋。

“牛大力，去年十一月份你們安東分行組織參觀監獄的警示教育活動，你參加了嗎？”

“我參加了。”牛大力注意到錄音筆上表示錄音的紅色顯示燈在閃爍。

“你聽完那幾個曾經在銀行工作、因為違規操作觸犯法律的犯人做的報告，你心里有什么感受？”

“我認為那幾個人沒有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在利益和誘惑面前，鋌而走險，心存僥幸，違規操作，既影響了所在單位的聲譽，也害了自己，我替他們的家人難過，替他們的孩子羞恥，替他們個人惋惜。”

“說得好！牛大力，你能有這么深刻的認識，說明你是個明白人。那你老實交代一下自己違規操作的事吧。”薛老虎盯著牛大力的眼睛，突然提高聲調。

“我違規操作？！你們搞錯了吧。”牛大力以前聽老客戶經理說過，有時審計人員來檢查對客戶經理訪談時，采用無中生有、虛張聲勢的策略，有的客戶經理經不起“詐”，就交代了審計人員沒有掌握的線索。

“我們不會搞錯的，不然也不會周末把你叫到單位來。”薛老虎板起臉說道。

“那你們說我哪里違規了？”牛大力心里有點生氣，自己周末被從老家叫到單位，這個討厭的薛老虎先兜個大圈子，最后還玩手段詐自己，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讓你逗著玩呀。

“你自己交代，和我們說出來，最后的處理結果是不一樣，你要想清楚。”薛老虎壓低聲音陰險地說。

“我沒違規操作過！你們讓我交代什么！”牛大力憤怒了。

“牛大力，你別激動。我們已經清楚你的態度了，你先在這份承諾書上簽個字，接下來你說的話要想好了，你要負責任的。”楊珊說完，從透明檔案里拿出一張紙，并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后遞給牛大力。

牛大力接過承諾書仔細一看，“受訪人：牛大力，職務：大安銀行安東分行信用卡中心客戶經理，訪談時間：2009年6月21日下午5點40分，承諾事項：本人承諾在訪談中所陳述的內容真實完整，不存在隱瞞、歪曲所知情況的行為，本人知悉違反承諾事項的后果，并愿意接受違反承諾受到的處罰。承諾人：”

牛大力感覺自己手心有點出汗，心想難道我真有什么違規操作的事？不能啊！我工作四年來，一向小心謹慎，對待信用卡進件嚴格把關。這幫審計人員搞什么鬼！真是吃飽了撐的！

楊珊遞給牛大力一支筆，牛大力拿過筆在承諾書上簽了字。牛大力感覺自己簽字時手有點抖，差點沒拿住筆。

“牛大力，你給海豐建筑公司職工辦理的三百二十八張信用卡是怎么回事？”薛老虎問道。

“海豐建筑公司？這個名字我聽著有點耳熟……”

“牛大力，別在演戲了！”薛老虎怒喝道。

“領導，我真想不起來！最近兩個月我經歷的事太多了。”牛大力心想自己的腦袋肯定是那天被方晴用杯子砸壞了。

“牛大力，你不會也忘了你剛在承諾書上簽過字吧。”

“我真記不得了，要不你再說得詳細點。”牛大力委屈地說。

“今年六月五號你辦理的海豐建筑公司職工的三百二十八張信用卡！”牛大力一字一頓地說。

“哦哦，是劉經理的那個建筑公司呀。”牛大力終于想起來了。

“那批信用卡你是怎么辦的？”薛老虎追問道。

“我沒辦呀。當時我手里的業務挺多的，沒來得及給劉經理公司的職工辦，他可能是生氣了，就說不辦了。”牛大力覺得不應該把當時具體的情況告訴薛老虎，因為牽涉到張立德。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薛老虎從透明檔案里拿出一張信用卡申請表復印件遞給牛大力。

牛大力接過來一看，“申請人姓名：劉福全，工作單位：安東市海豐建筑有限公司……信用卡推廣人：牛大力，進件日期2009年6月5日。”推廣人位置的名章確實是自己的，牛大力腦袋嗡的一下。

“現在都晚上八點了。你要不想讓咱們大家都餓著，就趕緊說。”楊珊皺著眉頭說道。

“牛大力，我把事情和你講清楚，讓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海豐建筑公司的職工一共辦了三百二十八張信用卡，下卡后第二天在同一家建材商店用pos機全額套現，總共六百二十萬元，我們對持卡人進行現場回訪，他們都說沒辦過我們大安銀行的信用卡，也沒收到過信用卡。我們對海豐建筑公司的人力部進行回訪，工作人員說這些持卡人收入證明上的公章是假的。牛大力，你做了四年信用卡客戶經理，應該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吧。”

牛大力聽著聽著有點想明白了，一定是張立德讓其他客戶經理辦的。他為什么這么做？應該是看我把關太嚴，為了我轉正提高業績。業務系統是怎么錄進去的？小楊！對！我把業務系統的工號密碼告訴過楊光明。我的個人名章就放在辦公桌上的筆筒里，辦公室的同事都知道。

我不能說！我說了，小楊就完了！這小伙兒人不錯，平時誰讓幫忙都答應，他家是農村的，媳婦沒工作，今年剛生了小孩兒。六百二十萬！我說了，小楊就會被開除，他家就沒經濟來源了。

“牛大力，你考慮一下吧。我和楊珊先去吃點飯。我們是內部審計，沒有權力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和沒收你的通訊工具，你可以選擇離開，但我們掌握你家人的情況，你也可以和外界聯系，但我告訴你，海豐建筑公司的劉經理已經失聯。我們回來時你要再不說，我們就給你移交到公安局經偵大隊。”薛老虎說完和楊珊離開了會議室。

牛大力揉揉太陽穴，心想怎么辦？我不說，就得被移交到公安局！我說出真相，小楊就得被開除!

嘀嘀！牛大力的手機響起收到短信的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