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掃殘暑，微月澹新秋。[1]

在趕去長生殿赴宴前，朱太醫于錦墨館請平安脈。

隨后轟動六宮——

夏才人這胎是雙生子。

太后喜極而泣，皇帝百感交集。

苦盡甘來吶，這孩子要么就好幾年不來，一來就是來一堆。

是啊，這下她的任務難度又加大了。虞笛連連嘆氣。

一道圣旨下達——晉夏才人為正六品婕妤，特賜封號“康”。

……

……

八月頭。

虞父代天子巡視各府城災害情況歸來，擢升為正三品中書令，從此跨入天子近臣范疇。

虞笛則被冊封為正四品虞妃。

八月十五中秋節舉行封妃大典。

……

……

天尚未亮堂。

以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姜汁、細辛，使馬尾制成的刷牙子沾取揩齒，香而光潔。

一人捧匜淋水，一人端盤接水，盥卒授巾。

回想起剛來這個世界，那時還用著簡陋的銅制雙耳魚洗，如今早已換成了宜興窯仿鈞天藍釉蓮花式洗。

敷面藥、抹胭脂、畫黛眉、貼花鈿、點面靨、描斜紅、涂唇脂。

婷姑為其櫛發，白角冠周圍插滿珠釵和鮮花。

楓若、露云服侍更衣，著桃紅團錦曳地鳳尾裙。

吉時已到，擊鼓吹號。

崔知展開圣旨，高聲喊唱：“現充容虞氏，肅雍德茂，溫懿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今冊為正四品虞妃，授金冊金印。欽此——”

虞笛行跪拜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妃平身。”皇帝立于高臺，伸出掌心。

抬首仰望，踏上石階，一層一層，步步登高。

搭上掌心，“陛下。”

皇帝解頤，用僅二人聽見的聲音道：“賢妃之位一直空懸，只待你誕下皇嗣。”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好。”

……

……

“淑妃娘娘。”虞笛福身。

蘭淑妃掩口而笑，“虞妃娘娘。”

虞笛垂眸，“臣妾不敢當。”

蘭淑妃貼近悄聲：“好一對交頸鴛鴦。”

虞笛抬眸，她這是在爭風吃醋？因為皇帝嗎？還以為她這種人是不會在意的。

“遠不及淑妃娘娘。”

蘭淑妃挑眉，狐貍眼閃過精光，搖曳而去。

……

……

“給虞妃娘娘道喜。”

“順公公，多日不見。”

順允望著眼前的女子。

盈盈娟娟，娉娉婷婷，皎皎燦燦，裊裊娜娜。

“娘娘。”

虞笛含笑，“公公。”

順允斂眸，待再睜眸時神色已然趨于平靜，“一定很累吧。”

睫扇微顫，“本宮……甚好。”

“是，娘娘安好，便好。”

順允躬身，“那奴才先告退了。”

話音甫落，后退轉身離去。

瘦削的背影，層林盡染中踽踽獨行。

虞笛的心泛起一層漣漪，“順公公——”

那人止步，俄頃回身。

遙遙對望，相顧無言。

“秋風漸涼，公公記得添衣。”

語畢，斂袖遠去。

站在原地的順允目送她，“你也是，虞笛。”

……

……

秋分時節的鯉魚最是肥美。

虞笛做了兩道糖醋鯉魚讓人送往未央宮和錦墨館。

“婕妤，趁熱吃。”全福呈上食盒。

授月接過，“全公公，拿些阿膠回南薰殿吧。”

“昨日陛下賞的，你徑直去庫房拿。”康婕妤戳開魚肚拉下一塊肉。

“哎！奴才這就去。”

……

……

“寒谷春生，熏葉氣、玉筒吹谷。

新陽后、便占新歲，吉云清穆。”[2]

康婕妤擱下毛筆，拿起宣紙思量。

授月遞過一個湯婆子，“婕妤，暖暖手。”

“又換了個？”康婕妤接過。

“是，虞妃娘娘嫌上回的銅烤藍花卉文字紋三彩手爐不好看，婢子就換成了太后娘娘賜的黑漆描金山水樓閣圖手爐。”

康婕妤失笑，“一個湯婆子罷了，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給她慣壞了。”

授月在一旁咯咯直笑，“婕妤您不也是，虞妃娘娘說什么都對。”

……

……

[1]節選自宋·于石《七月七日》

[2]節選自宋·范成大《滿江紅·冬至》